“這……”
李寄真與甄嫣然傻眼了,來不及整理她們那被燒焦的發絲以及被紙灰染黑的臉,連滾帶爬地奔出密室,尋蘇映秋去也。
曹草本以為銀發男子是來救她出去的,卻不料那銀發男子與蘇映秋是一夥的,此刻,她正被銀發男子以指鉗喉站在神山的懸崖之巔,而蒙著麵紗的蘇映秋則半臥在一張躺椅上,眯縫著一雙美眸半帶仇恨,半帶挑釁地望著她。
曹草諷刺地勾起唇角,直到此刻,她的身體依然對異性敏感到人神共憤的地步,銀發男子的那隻修長有力的大手鉗製在她的喉間,冰冷異常,卻該死地讓她興奮到渾身激顫的地步。
曹草看向蘇映秋,很不理解她為何要選擇在懸崖之巔與她對峙,這裏冷風吹,即便有躺椅供她半臥著也不愜意吧!莫非是想以死威脅她,讓她俯首跪在她麵前求饒嗎?嗬,若是這樣,她寧願死在銀發男子的手裏。
似是看穿曹草的想法一般,蘇映秋勾唇一笑,“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有人怕你死!告訴你,我才不在乎你的生死,我隻是想要利用你來得到我一直以來都想要得到的男人而已!”音落,蘇映秋擊了兩下掌,兩名大漢架著一個衣衫淩亂不整的男子出現。
“你看看他是誰?”
這句話是蘇映秋對曹草說的,然,那名衣衫淩亂不整的男子卻驀地睜大眼望向曹草,蒼白憔悴的臉上有著欣喜與擔憂之色。
董煜?曹草萬萬沒料到董煜會被蘇映秋抓起來,而且似乎被折磨得並不比她好到哪裏去。
董煜如自語般低低出聲:“小草……”
“得了!”蘇映秋見董煜深情地望著曹草,頓時來氣,惡狠狠地打斷董煜,“我已經讓你見到完整的她了,也撤了施術邪鼎,現下你該履行你的諾言了吧!”蘇映秋邪氣地朝向董煜伸出手,“過來,取悅我!”
咕嚕……
曹草的喉嚨內突然古怪地響動了一下。
董煜依舊凝望著曹草的臉,琥珀色的眸盈盈閃動著寵溺柔和的輝芒,幹裂的嘴唇扯出一絲無奈的笑,像是在與她說抱歉……
抱歉?他在抱歉什麼?是抱歉他沒有保護好她曹草,還是抱歉他要在她曹草的麵前取悅蘇映秋?
“快過來!”蘇映秋不耐煩地吼道。
董煜依依不舍地自曹草的臉上移開視線,轉而走向蘇映秋,跪在她的腿邊。
隨著董煜那頎長高挺的身軀跪下的一刹那,曹草頓覺心髒被人冷不防捶了一下,不甚疼痛,但卻憋屈得令她想要嘶聲大喊,而事實上她也確實嘶喊出聲:“啊——”
這一聲喊令蘇映秋大為滿意,隻見她一手猛地挑起董煜的下巴,掀開麵紗咬上他的嘴唇,另一手探進他的衣衫內……
董煜閉上眼配合著蘇映秋,因為蘇映秋在他耳畔威脅,若是他不配合,曹草會死,而他很清楚那個銀發男子的武功,自己當初就是敗在那男子的手中。
曹草本想咬牙忍耐,但最終氣不過,她不是氣蘇映秋,而是氣董煜,衝著董煜就是一番破口大罵:“姓董的,你這麼配合那個女人做什麼?你欲求不滿嗎?若是欲求不滿就去青樓找姑娘,董堯堯可比她風騷多了!”
聞言,蘇映秋嘴角一抽,一手壓著董煜的後腦勺,撬開他的牙齒加深那個吻,與此同時,另一隻手也在他身上四處遊移。
“MD,你就配合她好了,老娘我才不怕死,別指望老娘我承你的情!告訴你,老娘我根本就不是當年救你的那個小女孩,老娘是異世孤魂飄來這裏附身在甄草的身體上的,所以,老娘根本就與你毫無瓜葛,老娘從來都不曾喜歡過你,老娘的男人比你這愚蠢頑固得要死的笨男人優秀多了,長相好,身材好,更可貴的是,身心幹淨!而你那破身材,那醜陋的傷疤,老娘看著就惡心,惡心,你聽到了嗎,愚蠢得無可救藥的笨男人?”
曹草是陰笑著罵的,罵得一氣嗬成不帶半點停頓,罵著罵著,她的眼淚卻不聽使喚地飆出來,欲流愈凶……她雖然罵得狠,罵得毒,但那模樣任誰見了都認為董煜在她心目中的分量相當之重。
蘇映秋更得意了,他讓董煜躺到躺椅上,一邊斜瞄著淚流滿麵的曹草,似是要一點點刺激曹草一般,她也在一點點挑逗著董煜。
眼瞅著蘇映秋就要得逞,曹草的心髒揪扯在一起,她多少也猜測到董煜遭遇了什麼事情,曉得他此刻定是內力盡失,根本無力反抗蘇映秋。當然,董煜不反抗的主因是害怕蘇映秋對她下毒手。她適才之所以大聲痛罵董煜,也隻是如蘇映秋的願,賭蘇映秋很享受折磨她的過程,她的情緒反應愈強烈,蘇映秋就愈是興奮,如此一來,蘇映秋會將大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暫時不會對董煜上演“霸女硬上弓”的最後一步。
雖然那一招拖延了些許的時間,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她到底該如何是好?
曹草不罵了,眼淚猶掛在睫毛上,忽而小聲衝著鎖著她喉嚨的銀發男子說道:“拜托公子,看在我曾撫養過小鷹三個多月的份兒上,你就殺了我吧!當然,如果你能放了我,那就最好不過了……”
“哈,哈,哈!”蘇映秋突然狂笑三聲,繼而自信滿滿地說道,“風隻聽我的,你想拉攏他嗎?哼,做夢!”
曹草的嘴角抽了抽,蘇映秋那女人在說出那句話時,鼻孔是朝天的,就好似銀發男子是她的專屬物品一般,讓人看著厭惡。
曹草並不回應蘇映秋的話,而是繼續對銀發男子說道:“若是我能喚來小鷹,公子你就在殺了我或放了我二者中擇其一如何?”
“你這賤女人還在垂死掙紮……”
“你閉嘴,老娘沒跟你說!”曹草直接吼了蘇映秋,依舊衝著銀發男子說道,“你不說話就代表默許了!”
曹草的紅唇嘟起,一聲嘹亮的哨響劃破天穹般響起,伴隨著呼嘯的秋風,顯得淒厲焦灼。
曹草連吹了三聲,一聲比一聲嘹亮,一聲比一聲焦灼,聽得蘇映秋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尖聲叫道,“風,你還愣著做什麼,快堵上那賤女人的嘴!快堵上!”
銀發男子依言點上曹草的啞穴,視線自麵具後射向曹草。曹草察覺到銀發男子的這一動作在她說出自己隻是異世孤魂附體時便做過一次,憑直覺,曹草認為銀發男子似乎對她抱有極大的興趣。
“嗬嗬嗬,風,做得好,早該點她的啞穴了!接下來我要讓她啞聲哭死……”
蘇映秋正打算做侵犯董煜的最後一步之時,突然半空中傳來一聲獵鷹的鳴叫,下一瞬,一隻原本伸展開巨大羽翼翱翔於天際的白頭老鷹猛然變換羽翼的角度,如一支離弦之箭一般俯衝向蘇映秋。
蘇映秋嚇壞了,尖叫一聲護住頭部。而那隻老鷹卻隻是從她頭頂呼嘯而過,並未傷害她分毫。不過,當它見到蘇映秋又抬起頭時,便再一次朝她俯衝下來。蘇映秋自是不會再被老鷹的第二次攻擊嚇到,指間瞬間多了幾枚暗器,打算一擊斃了那隻老鷹。
然,她的暗器才揮出便聽到叮叮當當幾聲落地的脆響,而那隻老鷹因感覺到危險而轉移角度,呼啦一下飛向半空中,盤旋了一會兒飛走。
“風,你為何要擊落我的暗器?”蘇映秋不滿地質問出手打落她暗器的銀發男子。
銀發男子並不言語,而是猛然抽出腰間的長劍,流光一閃,刺向曹草的胸口,鮮血飛濺而出的同時,曹草的身體也如跌落枝頭的枯葉一般隨風倒向懸崖……
“小草!”
董煜聲嘶力竭地一聲大喊將曹草的意識追回,她這時才回過神來,隻是,她的身體已然向崖底墜落,她最後一眼見到的是董煜那驀然瞠大的通紅雙目以及刺了她一劍的銀發男子的一縷飄揚的銀白發絲……
事發突然,蘇映秋顯然始料未及,她生氣地責問銀發男子:“風,我什麼時候讓你殺她了?這麼死太便宜她了……”
銀發男子似是沒聽到蘇映秋的話一般,隻是倚風而立,銀發隨風飄揚,雖是一身黑衣,雖然戴著一張鬼臉麵具,但卻飄逸出塵,彷如謫仙。
“喂,風,我跟你說話呢,你那是什麼態度?”
銀發男子依舊不理蘇映秋,倏爾身形一閃落在因曹草的墜崖而癱坐在地上發愣的董煜身邊,手指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張開嘴巴,塞了一樣東西進去,而後合上他的嘴巴,手指一動,東西順著他的喉嚨滾落進胃袋。
銀發男子的動作極快,前後不過眨眼間。蘇映秋不敢置信地大叫,“你,喂他吃什麼了?”
銀發男子完全將蘇映秋當空氣般徹底忽略,縱起輕功,轉瞬沒了蹤影。而蘇映秋這時也明白銀發男子喂給董煜吃的是什麼東西了,正是恢複內力的解藥。
“太過分了,居然敢背叛我!”蘇映秋氣得咬牙切齒,再一回頭,發現董煜正盤腿打坐調息,想來不多久便能恢複內力。蘇映秋不敢多做停留,沒有了銀發男子,她根本就不是董煜的對手。然,蘇映秋才欲邁開腿離開,卻陡然察覺到後心處被人一擊貫穿了一般,撕心裂肺的疼痛……
“你……”蘇映秋慢慢轉過臉來,見到的是董煜的那張冷漠如冰霜的臉,他的屈指成爪的手指刺穿她的後心窩,掌心捏著她的心髒,指間一個用力,“啪!”心髒爆裂,蘇映秋睜著一雙大大的美眸死去……
當鍾子佑和傲白趕到崖頂之時,見到的就是衣衫淩亂不整,雙手染滿鮮血的董煜立在懸崖邊上吹風的畫麵。
鍾子佑和傲白是被銀發男子放出來的,銀發男子給了他們恢複內力的解藥,之後便如魅影一般消失不見。在他們走出牢房之時,發現他們竟處在觀星殿的前殿內,而他們恰巧撞見了慌裏慌張地跑去找蘇映秋的李寄真與甄嫣然,一問之下才曉得原來對曹草施術之人真的是國師,不過那個國師卻是聽從蘇映秋的差遣。
鍾子佑點了那二女的周身大穴,將她們扔進原先關押他們的牢房,因為她們也不曉得曹草的去向,是以,鍾子佑和傲白隻能在觀星殿內四處尋找曹草,當他們找到神山的崖頂時,沒有找到曹草,卻發現了董煜的存在。
“你是董煜,董公子吧?”鍾子佑出聲,眸光掃向地上躺著的女屍,搖頭歎息,“嘖,如此一個美人兒竟遭人掏心挖肺,死得真慘呢!董公子你也真下得去手?”
董煜並不出聲,而傲白卻是正起神色。
“董公子,想必你早已經知道蘇映秋的真實身份了吧!她可是櫻麗國的公主,殺了她可是會招惹麻煩上身呢!”鍾子佑並未因董煜的沉默而停止說話。
當然,董煜依舊不出聲,倒是傲白在聽了鍾子佑的話後,陷入深思之中。
“對了,董公子可否見到曹草?”鍾子佑又問,傲白亦是從深思中回神望著董煜的背影。
董煜站立不動,片刻之後才轉身看向鍾子佑和傲白,雙目空洞無神,淡淡出聲,“你是……”
“我是……曹草的師父……”鍾子佑說道,突然覺得以前可以說得理所當然的話,在經曆了那一夜後,他變得不想說了。
“是嗎?”董煜囁嚅著回道,繼而便像遊魂一般飄飄蕩蕩下山離去。
三天後,鍾子佑和傲白才得知曹草被刺跌落懸崖一事,當他們趕去崖底時,見到董煜盤腿坐在一塊青石上,身邊立著一塊墓碑,墓碑上以指力刻著幾個字——曹草之墓。
據說曹草跌落懸崖粉身碎骨,屍身還被饑餓的野獸分食精光,董煜找到她時,隻見到一堆沾染著血跡的破爛衣裙以及散亂一地的白骨……
鍾子佑什麼都沒有說,從腰間取下一袋酒灌入喉,喝一半灑一半,之後轉身離開。
心痛嗎?痛!他本以為自己感覺不到痛的,畢竟之前都已經經曆過一次了,痛也痛到麻木了,然而,當那墓碑上的四個字映入眼簾之時,他才察覺到自己心痛得無以複加。
隻是,遺憾哪,即便在他與她如膠似漆的那一夜,他亦沒有告訴她,他其實並不隻滿足於做她的師父,他其實另有企圖……
傲白亦什麼都沒說,隻怔怔地凝視著“曹草之墓”四個字,很難將眼前所見接受為現實。
她曾經消失過一次,他昭告外人七王妃已死。但是她沒死,她好好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麼此刻呢?她真的死了嗎?她真的不會再活蹦亂跳地出現在他的眼前了嗎?
不,他不信!
傲白抬袖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然後轉身離去。
墓碑前,董煜依舊在守著……
此後的兩月內,達瓦皇族發來質問信函,斥責大鼎背信棄義,居然派奸細入達瓦皇族,對阿莉公主施以毒手,實屬欺人太甚。而皇後易翦眉則以她的一雙皇子被達瓦扣押為由催促皇帝對達瓦發起戰爭,而且她要求十二歲的傲白偕同新上任的大將軍出征。戰爭似乎一觸即發。
隻不過遺憾的是,“達瓦公主”阿莉並未被曹草殺死,隻是昏迷不醒而已,在得知曹草死去後,他突然清醒,抱著曹草留給他的毒蛇綠姐嚎啕大哭,並發誓終生不嫁。鍾子佑以達瓦前英雄的名義說明了具體情況,順利化解了達瓦對大鼎的質疑。
阿莉未死,舒傲嵐與舒傲鈿這對孿生皇子自是安全回到大鼎,講明一切後,大鼎皇帝興奮地撤銷出征的命令。易翦眉不甘,私底下的手段愈來愈多。
隻不過傲白與那對孿生皇子已經對她抱持懷疑。他們一直忽略了一個事實,就是易翦眉的前身是櫻麗國公主,是在櫻麗國戰敗後被大鼎皇帝掠奪來的,本性好強,野心勃勃。而蘇映秋亦是櫻麗國的公主,本名叫易映秋,按輩分算來,皇後易翦眉正是她的姑姑。蘇映秋涉嫌多次加害於達瓦公主,其行多多少少都能與易翦眉扯上幹係。是以,傲白與孿生皇子處處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倒也讓她暫時收斂很多,不敢再輕舉妄動。
至於李寄真和甄嫣然那二女,被鍾子佑帶到了達瓦,交給妹妹烏瑪莉管教,可以想象她們的下場一定會很“精彩”。
董煜殺了蘇映秋,惹來神秘殺手的刺殺,他名下所屬的產業也多處遭殺手洗劫,損失慘重。在一個漆黑飄雪的夜晚,董煜與神秘刺客首度碰麵,在兩相拚殺得精疲力竭之際,董煜殺死了神秘刺客,撿到了一個刻著羅刹門圖紋的翡翠玉扳指,於是莫名其妙地成為了羅刹門的新一代掌門,而羅刹門從此後性質便改變了。
成為了羅刹門的掌門,董煜因此知道了不少秘辛,諸如他殺死的神秘刺客其實是蘇映秋的叔叔,諸如甄草她爹甄璧德並非病死,而是被羅刹門的刺客刺殺,隻不過那個刺客已經脫離羅刹門,門內兄弟對他的了解也僅是知道他以前是掌門從呼倫海邊撿來的一個孩子,天生擁有異能力,與常人不同,後被掌門訓練成頂級殺手,聽從蘇映秋的安排。那是一個相當神秘的人物。
神山的崖底,冰雪消融,嫩蕊吐綠,萬物複蘇的季節到來。
依舊浪跡天涯,過著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生活的鍾子佑來到崖底,不睬那個似乎終年皆呆在墓碑旁的董某人,灌一袋酒,沉默良久,然後離去……
依舊中規中矩,少年老成的傲白來到崖底,同樣不睬董某人,默默地將一隻斷了柄的竹蜻蜓放在墓碑前,沉默良久,然後離去……可是,走沒兩步,他又再度折回來,小心翼翼地將那隻斷了柄的竹蜻蜓收入袖內,而後離去……
依舊纖瘦白皙,女裝打扮的阿莉來到崖底,怯怯地望了董某人一眼,而後旁若無人地嚎啕大哭,盤繞在他脖子上的綠姐望著墓碑噝噝吐信,似是在緬懷曹草的死。阿莉哭夠了,再度怯怯地瞥了董某人一眼,然後離去……
舒傲嵐與舒傲鈿來了,依舊戴著鬼臉麵具,站了一會兒便離開,於他們來講,曹草隻是一個有趣的存在,如今沒了,那他們也隻能再尋找下一個有趣的存在了。
董堯堯來了,跳了一曲舞,歎息著離開……
很多人來了,最後又都離開,而董煜卻一直在那裏。
日複一日,月複一月,年複一年……
隻記得那雪降了又融,那花開了又敗,如此重複了幾次……到底是幾次呢?
董煜覺得自己數不清了,但當自己真正去數時,卻發現時間隻才過了兩年……
時間過得好慢,好慢……
他到底還能固守在這裏多久呢?
春日的陽光暖暖灑下,董煜蹲在墓碑前,望一眼那棱角被磨得光溜溜的墓碑,他突然有一種衝動,而他的手已然在衝動的念頭湧出之時動了起來……
他在“曹草之墓”四個字的右上角以指刻下“愛妻”二字,又在左下角刻上“夫董煜泣立”五字。
刻完之後,指腹細細摩挲著“愛妻”那兩個字,嘴角微微上揚,似是很滿足,很得意。
時隔兩年,他才刻了“愛妻”二字,有意義麼?
他不知道,但心底裏卻湧動著絲絲柔情,許久沒有過了。
他想象著曹草如果還活著,定會因他的擅作主張而同他理論,就如同她一直在否認他喜歡她一般。
董煜的唇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些,隻不過在回到現實,見到那塊冷冰冰的墓碑時,他的笑容僵住,繼而垮下……有某種液體朝向眼眶處彙聚,愈聚愈多,終至溢出眼眶汩汩流下……
真可笑啊!
兩年前,眼睜睜地見她掉落懸崖時,他未哭;
兩年前,親眼目睹她淩亂一地的白骨時,他未哭;
兩年前,親手埋下她的白骨,親手豎起墓碑時,他未哭……
那麼為何會在時隔兩年後的此刻哭了呢?
他從來都不知自己的哭聲是如此得難聽,低沉粗啞,就好似砂紙碾磨時發出的聲音,懦弱,卑屈,愁苦,愈是想發泄卻愈是積壓在胸口……
“嘖嘖,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丟不丟人哪?”
一個記憶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音躥入耳內,舍不得讓聲音散去,刻意地讓它在耳內回響,一遍又一遍……
“喂,跟你說話呢,董煜,董大公子!”女音再次響起。
董煜猛然僵住身形,摸著墓碑的手不經意地滑下,露出他適才剛刻的那些字。
“愛妻曹草之墓?夫董煜泣立?”女音讀道,聲音含著戲謔之意,“愛妻?夫?哈,我怎麼不記得自己已經與你結為夫婦了?”
聞言,董煜的身形僵得愈發徹底。
女子看著好笑,漆亮的黑瞳內透著一絲狡黠之光,但見她輕提氣,黛色人影瞬間跳至董煜的麵前,然,當她見著董煜的臉孔時,登時驚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啊!你……你是何方妖物,居然膽敢冒充眉清目秀豐神俊朗玉樹臨風儀表堂堂的董大帥鍋?”女子一指指向麵前的那張原本白淨俊朗,帥得一塌糊塗,而此刻竟是滿布青色絡腮胡茬的可怕的臉,目露驚恐狀。
董煜望著眼前的那張麥色膚質的清麗臉孔,突然伸出手捏上那張臉的腮肉,待察覺到觸手溫暖光滑且有彈性時,他猛地伸臂將女子摟住,繼而將女子壓倒在地上,完全忽略女子的掙紮哀號聲。
“喂,你瘋了嗎?”女子嬌嗔著捶打上董煜的胸膛,但那種捶打不痛不癢,隻會讓董煜舒服地眯細了那雙琥珀色瞳眸,繼而吻上那不停開合的紅潤嘴唇。
“唔……你放開……唔……放開呀……”女子推不動壓在身上的那座大山,隻能認命地承受,雖有些不甘心,卻仍舊熱情滿滿地回應。
“小草,告訴我,這是夢嗎?”董煜的吻自女子的唇邊移開,硬硬的胡茬紮得女子一邊扭動躲閃咯咯笑出聲,一邊不無氣惱地出聲。
“當然是夢,你以為……啊!好痛!”女子一把推開董煜的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混蛋,你居然敢咬老娘的脖子?”
“痛嗎?”董煜帶著夢幻一般的笑容癡癡地問道。
“當然痛!你讓我咬試試!”曹草作勢去咬董煜的脖子,卻被董煜用力擁抱進懷裏。
董煜將臉埋進曹草的頸窩處低笑出聲,曹草感覺到有濕熱的液體順著自己的脖子滾落進衣服內……
汗,這男人真的是董煜嗎?也忒愛哭了吧!
不過,她不討厭就是!
曹草伸出手輕撫著董煜的背,以著情人間才有的低柔語氣說道:“喂,我們兩年不見了,你就不想聽聽我的傳奇經曆?跟你說,我又認了師父,就是那個銀發美男子,他叫風……”
董煜搖了搖頭,像是害怕曹草會在下一刻突然消失掉一般,摟著她的手臂又收緊了些許,“不想聽,我隻想這樣抱著你,一直……”
“是嗎?”曹草揚唇淺笑。
罷了,現在不想聽就不聽吧,反正他們以後有的是時間。
曹草問:“董煜,兩年了,所有人都已經適應了我已死的事實,為何你卻始終放不下?”
董煜答:“不知道,不過,我固執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曹草笑:“是啊,我就是想到你的固執,所以才會回來……”
董煜亦笑:“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