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來不過數月,她僅是為了要適應習慣這個世界的突發事件都已經付出自己的大部分心力了,至於自己感情方麵的事情她根本就無暇去想,當然,主要是她不願去想,因為怕麻煩。還有就是,她自認為還沒有遇到能讓她甘心將他放進心底深處珍視著的,不是家人朋友而單純隻是自己在意著的男人出現,對此,她完全地深信不疑,以至於連她自己有時候都會下意識地表示一下狐疑。
腦海裏突然如走馬燈一般晃過很多人影,又像抽獎號碼盤即將落定之前那一刻的徘徊,當腦海裏逐漸晃出一個清晰的人影之時,她猛然覺得胸口原本的悶與堵,瞬間若麻繩一般糾結再糾結,扭曲再扭曲,最後化作一道紫黑色的醜陋傷疤,獰猙地布滿她的整個視線……
一股透心涼的悲傷潮水湧上曹草那依舊火燙的胸口,但雙眼卻酸澀異常,汩汩溫熱的液體順著眼角流下……
“很痛嗎?”鍾子佑關切地低啞出聲。
曹草本想繼續裝作自己受邪術所控,但她清楚自己瞞不過精明的鍾子佑,於是她收緊摟著鍾子佑精腰的手臂,紅唇張開,貝齒輕咬上他的肩頭,無奈地低語道:“對不起……謝謝你……師父……”
聞言,鍾子佑的身形一僵,胸口的某處突然有種刺痛的感覺。
“對不起”是因為他在愛著別的女子之時卻不得不與她有肌膚之親嗎?
“謝謝你”是因為他沒有對她見死不救嗎?
而那聲“師父”是因為他救了她而贏得了她的尊敬嗎?
是這樣嗎?她不但不惱恨他毀了她的貞潔,反而覺得有愧於他?換言之,他不但要了她的第一次,還意外得到了她的信任,並賣了個人情給她……
“嗬嗬……”鍾子佑忽而將臉埋進曹草的頸窩處低笑出聲,“草,你終於肯叫為師一聲‘師父’了……”終於叫了,但為何他沒有預期中的被後輩尊敬時的心安理得之感,卻是有刺刺的痛感在心底裏恣意蔓延?
鍾子佑的眸中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而曹草則在感慨,好可恥的身體嗬,莫非這以後的幾十年壽命中自己都要如此度過嗎?
曹草的嘴角扯出一絲自嘲之笑,而後黑眸中乍然迸出憤怒的火光,哼,好狠好毒的邪術!
官兵踏踏的步伐聲在帳篷外不時響起,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將整條街道封鎖得滴水不漏。
晨曦微露之時,婦人端著食物進帳篷之時,卻發現鍾子佑與那位姑娘已然離去,隻在桌上留了一錠銀子。
暗黑的密室內,石壁的某處凹槽內,一點燈光渲染開一圈迷蒙的暈黃,燈芯偶爾劈啪輕響,火苗不穩地跳躍,室內充斥著一股撲鼻的沉香味,馥鬱芳醇,讓人迷醉,但卻是練武之人最忌諱的氣味。
一身著月白裏衣的男子盤腿坐在油燈的下方,濁黃的燈光在他頭頂投射開來,隱在晦明晦暗的光線下的俊雅容顏略顯蒼白。
此時,他閉著雙目,一縷發絲自玉冠中散落,垂搭在眉宇處,幾分潦倒,幾分頹廢,卻依舊不減他清雅不俗的氣質,端坐在這暗黑的密室中,竟好似有絲絲月華溶溶滲透而入。
“轟隆隆——”一陣悶響傳來,密室的一邊牆壁突然緩慢向裏轉開來,一扇光自石門張開處投射而進,隨即,一名嬌媚玲瓏的女子閃身入內。
“公子,如何?想通了與否?”女子笑著出聲,嗓音銀鈴悅耳,衣裙隨著她的走動搖曳生姿,一股有別於室內沉香的胭脂香味自她的身上散發出來。
男子似是沒有聽到女子的聲音一般,依舊端坐如鍾,闔目似老僧。
見狀,女子美麗的嘴角不由地抽了抽,隨即以著更為甜膩嬌柔的嗓音說道:“喲,公子,秋兒好歹跟了你三年,秋兒自認並未做過加害於你的事情,你怎可如此忽略秋兒的存在?”
男子依舊不出聲,表情沉靜,整個人彷如一座雕像般斂盡氣息。
女子美麗的嘴角開始扭曲變形,搖著身姿走向男子,玉碗抬起,環佩叮當,纖纖素手倏爾彎曲成爪,惡狠狠地掐住男子的下巴,長而尖厲的指甲刺入男子的肌膚內,一縷鮮紅細細流下……
“董煜,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現下內力盡失,完全是個廢人,對姑娘我沒有一點威脅性!你若是乖乖聽話,好生伺候姑娘我,或許姑娘我一開心就撤了那個施術邪鼎,屆時你在意的那個又黑又醜的賤女人或許還能有救……”
“你對她做了什麼?”男子突然睜開雙眸,琥珀色的眼瞳內耀閃著怒火。
“喲,你終於肯正眼看我了?哼,想不到那個賤女人在你心中的分量很重嘛!”女子咬牙,盯著男子的目光若毒蠍一般瘮人,但見她惡狠狠地笑,“我告訴你,董煜,我與那個又黑又醜的賤女人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我想她死,死得很慘,最好是在千人騎萬人枕後破破爛爛地死掉,哈哈哈……”
“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男子絲毫不因女子尖銳的狂笑聲而轉移目光,琥珀色瞳眸內耀閃著的怒火漸漸隱熄,換做古井無波的淡漠與深沉。
“你想知道?”女子依舊掐著男子的下巴,並粗魯地抬高,紅豔豔的唇貼上男子那略顯蒼白幹澀且冰冷的唇,美眸眨也不眨地望進那對琥珀色眸子內。
男子並不反抗,任女子的紅唇吻著自己,從始至終,眸光都不曾變化分毫。
女子見男子沒有反應,氣得一把推開男子,長長的指甲在男子的臉頰上留下二道紅色抓痕,“你……哼,你看看這是什麼?”女子背過身,揭去臉上的人皮麵具,再轉過身時,一張刻著“醜女”二字的臉呈現在男子的眼前。
男子眸光一縮,但隨即便恢複冷漠,依舊保持沉默。
“這便是那個賤女人的幹的好事!”女子咬牙說道,“那個賤女人毀了我的臉,我要她血債血償!”女子渾身散發著狠煞之氣,整個人如地獄惡鬼一般陰森可怕。
“哦?是嗎?那與我有何相幹?”男子淡淡地說道。
“哈,哈哈哈!董煜,你以為我跟在你身邊幾年了?三年!這麼長的時間,你以為我不清楚你的脾性嗎?你這次獨自前來找我不光是為了達瓦公主一事吧?其實你的最終目的是為了要回那個賤女人的彎月刀對不對?不過很遺憾,那東西我還有用,所以不能給你,而且,我對你還有興趣,所以,我隻能收下自動送上門的你了!哈……”
“你很想得到我對嗎?”女子才笑一聲就被男子打斷,她詫異地看向恢複一臉儒雅溫和笑臉的男子,聽到他說,“可以啊!不過,我有個疑問,我怎麼才能曉得你不是在騙我?”
“你什麼意思?”女子挑眉反問,臉上被刻著字的皮膚處糾結皺巴在一起,看來很是嚇人。
“意思就是,一日見不到她毫發無損地站在我的麵前,我便一日不會答應你的要求!想必秋兒你也不喜歡霸王硬上弓吧,以你對我的了解,應該明白我可不是那種一經逼迫便乖乖服軟之人,若非我自願,就算你喂我吃最烈性的藥也休想讓我興奮起來!”
“你……哼!”
女子氣得拂袖離去,在密室石門關閉的一刹那,傳來她的一句話,“哼,你就蓄好精力乖乖等著吧,再過不多久那賤女人就會來到這裏了,屆時我會在她的麵前好好玩你,我會讓你哭出一輩子的份兒……”
男子望著關閉的石門,再次閉目,下巴處的鮮血已凝固,襯著他白皙的肌膚竟顯出幾分肅殺淒美的意味。
她,現下到底怎樣了?
溪水潺潺,月色溶溶,秋風裹著枯葉蕭蕭吹過,空氣中透著冷意。
溪水邊的一處空地上燃著一堆篝火,篝火上架著兩隻野雞在烤,一名身著天青長衫的頎長男子正漫不經心地照顧著篝火,他的對麵離篝火約有一丈遠的地方坐著一名身著白袍的少年。
這二人正是鍾子佑與舒傲白。隻不過,鍾子佑易容成了麵色蠟黃的普通書生,而傲白則易容成麵色蠟黃且生著雀斑的普通少年。
風吹動傲白的發,貼著臉頰,冷涼的同時竟有絲絲的痛感。皎白的月色映照著傲白的那張易容後的臉,明澈幽深的眼瞳內跳躍著橘色火光。
“她怎麼還不回來?”傲白打破二人長久以來的沉默,他口中的“她”指的是曹草。
自從他們易容逃出達瓦城後已過了五日,這五日來,他最終確認了一個事實,就是,他和鍾子佑根本無法單獨相處。
“她不是說去跳舞了嗎?”鍾子佑一邊慢悠悠地翻轉著烤雞,一邊回道。
傲白不出聲了,尷尬地別開眼神看向一旁流動著的溪水。他自然明白鍾子佑所說的“跳舞”是何意,但她也去太久了,近兩個時辰了,太不尋常了。
“別擔心,她應是到溪水的下遊洗澡去了……”
“洗澡?水這麼冷,她的身體也才恢複,萬一染了風寒怎麼辦?”傲白說著就要起身去找曹草,卻被鍾子佑不冷不熱的一句話製止住。
“你應該聽說過飄仙湯吧?那是一種烈性藥,沾染上一點便會讓聖人變禽獸,而她卻喝下了一整壺!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這輩子她每天都離不開男人!可是她自從那晚之後卻一直都表現得若無其事,你知道她忍得多麼辛苦嗎?但她卻忍下了,她不是那種依附男人的女人,所以,我們需要盡量配合著她,你就讓她借著冷水消減她的火吧!”
鍾子佑看似不甚在意的一番話,卻透著滿滿的擔憂與心疼,或許還有一點點失落的遺憾吧!
傲白抿著唇,拳頭攥得死緊,可惡,他什麼也做不了!
“啊——”
突然,下遊的溪水處隱約傳來一聲慘叫,傲白心念一動,正欲縱起輕功奔過去,卻見一直慵懶地在烤雞的家夥鍾子佑身形一閃,“咻”地一下便沒了蹤影。
當他們找到曹草洗澡的地方時,發現她光果著身體昏倒在溪水裏。鍾子佑將曹草抱上岸,脫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她的身上,麵色凝重異常。
傲白亦蹙起眉,不確定地問道:“莫非……”
“嗯,她怕是再一次被邪術控製了!”
鍾子佑話音剛落,懷裏的曹草突然睜開眼,旁若無人地穿上自己的衣服,而後像是受了某根無形絲線的牽引一般朝向樹林深處走去。
鍾子佑與傲白對視一眼,無言地跟上。
曹草沒日沒夜地行了三天的路程,若非鍾子佑和傲白強迫她吃東西,她怕是會就這樣一路向前走,直至自己餓死累死。
他們跟著曹草回到了鼎城,最終又跟著曹草進了碧雲館。傲白並不曉得這個地方,但鍾子佑卻對這個地方相當了解,當初他就曾對曹草提起這麼個地方,不過,他當時也隻是在逗弄著曹草玩罷了。
現下曹草正受邪術控製,施術之人讓她到這裏來做什麼?莫非是……找男人?
“這裏……沒人。”傲白環顧四周,疑惑地說道。
鍾子佑打消自己適才那一瞬的猜測,正如傲白所說,這裏靜得沒有一絲人氣的存在。既然沒人,那曹草被牽引到這裏來是為了做什麼?
“吱嘎”一聲的推門響牽住了鍾子佑與傲白的注意力,他們急忙跟著曹草進了書房。當曹草打開書房內的密室時,她突然轉過頭衝著鍾子佑與傲白詭異地笑了笑,而後走了進去。
鍾子佑不由地眯緊眼眸,雖知那個密室內可能有陷阱,但他還是踏了進去,而傲白亦是如此。鍾子佑示意傲白站在密室出口處,以防有詐,諸如石門突然關閉之類的情形出現。
密室內很暗,曹草不停地朝裏走,其間觸動了許多機關,但她絲毫不在意,而鍾子佑則是不停地替她擋下眾多暗器。因為密室空間狹窄,再加之曹草似乎是在故意觸發機關,饒是鍾子佑再怎麼武功高強也會百密一疏。就在鍾子佑忙著招呼不斷飛射而來的暗器之時,曹草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寒芒逼人,在黑暗中滑過一道流光,直朝自己的脖子抹去。
見狀,傲白想也沒想就踏進密室,飛快擲出一枚竹片擊落曹草手中的匕首。然,當曹草手中的匕首落地之時,也是密室門關閉之時,隻聽轟隆—哢,他們三人全數被困在密室內。
原來曹草來到碧雲館的目的是想困住跟隨她而來的人麼?
鍾子佑正想著突然嗅到一股濃烈的沉香氣味,雖然他一踏進密室之時就已經聞到,當時並不覺得異樣,但此刻不同,因為那氣味愈來愈濃烈,就好似要將人的肺息撐爆一般,源源不斷地湧來……
當鍾子佑再次醒來時,他的手腳皆被捆縛住,眼前一片黑暗,呼吸也隱約受阻,想來是頭上被套了黑布袋。他試著運氣,卻發覺胸口一陣撕裂開的疼痛,果然,他的內力完全使不出來了。
“唔……這是什麼鬼地方?”
傲白的聲音傳來,依聲音判斷,鍾子佑知道傲白的情況並不比他好。
“嗬嗬,你不妨將這裏當成是冒險的聖地!”鍾子佑玩世不恭地笑道,想他鍾子佑向來自詡瀟灑不羈,無人能夠束縛,卻不想也有落得此般境地的時候,真是一個不錯的人生體驗呢!
傲白不理鍾子佑,而是悉悉索索地在摸索著什麼,而鍾子佑卻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直接說道:“別找了,那丫頭不會與我們關在一起的!”
“可惡!”傲白啞聲低咒道。
這時,他們的耳畔隱約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經過他們時,一陣女子特有的胭脂香氣散發而出。傲白突然覺得鼻子癢癢的,一個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嘖,真討厭!”一女子嫌惡的聲音傳出。
傲白一怔,因為那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
李寄真?她為何會在這裏?聽腳步聲是兩人,那另外一人是誰?
“噓!”鍾子佑突然吹了聲口哨,而後邪惡地調戲出聲,“喲,兩位姑娘的身上好香啊,真想剝光你們的衣裙,用我這雙手細細摸遍你們的全身啊,那滋味……嘖嘖,定然是欲仙欲死啊……”
“呸!死到臨頭了還嘴貧,等會兒就讓人割了你這花蘿卜的舌頭!”李寄真憤憤然說道。
“哎呀,這位姑娘好凶,我還是找你身旁的那位姑娘好了!我說那位姑娘,我的技巧很好的,一準能讓你舒服,隻怕從此後再也離不開我的身體呢……”鍾子佑繼續調戲,之前,他時常出沒於傲白的王府,自然曉得與他說話的女子就是李寄真,眼下,他想知道另外一個是誰?
“垂死掙紮!”那女子隻冷冷地說了四個字便隨著李寄真離開。
待確認她們已經走遠之時,鍾子佑小聲道:“聽出來了嗎?”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聽不出是誰。”傲白語透不甘。
“是嗎?想不到那個女的還挺精明的!”鍾子佑不甚在意地笑笑,而後嗅動著鼻子,漫不經心地說道,“嗯,好香,這種香火的氣味讓我想到了一個地方,一個像我這種玩世不恭之人最不屑去的地方……你知道是什麼地方嗎?”
傲白沉默片刻,猶疑地出聲,“莫非是……神山的觀星殿?”
鍾子佑笑了笑,“似乎真的與我猜測的相吻合呢!”
“你還在懷疑國師?”
“哼,誰知道呢?”
“……”傲白討厭鍾子佑的這種態度,決定不搭理他時卻又聽他說道:“唉,希望草丫頭沒事才好!”
依稀間,她做了一個冗長可怕的夢。
夢裏,她獨自一人在一片暗黑的探不著邊際的空間內摸索著前進。耳畔有呼嘯的風聲,尖銳淒厲的嚎叫聲,以及不時出現的黑色漩渦。她不停地摔倒,不停地被漩渦吸進快速旋轉直至頭腦昏沉,胸腔有種被氣體撐爆的疼痛感。
她發不出聲音,悲慘地發現自己的存在似乎隻是他人手中隨意擺弄折騰的玩具,無論自己如何掙紮,都逃脫不了那個人的掌心……
黑暗持續,身體深處似有貓爪撓過一般,難言的刺痛與灼熱,空虛感席卷而來,她想要,想要……
曹草在急促的喘息中蘇醒過來,被冷汗浸濕的衣服貼著身體,黏膩發癢,難受至極。她睜開眼,眼前是一片黑暗,呼吸處有布料的阻隔,原來自己被套了黑布袋。
這裏是哪裏?鍾子佑在哪裏?傲白又在哪裏?
她依稀記得自己再次被邪術控製進了碧雲館的那個密室內,之後便人事不知了。
鼻間有淡淡的香火的氣味,是廟宇之類的地方嗎?
曹草喘息著,身體內可恥的渴望一波又一波地湧來,她不自禁地扭動著身體,被捆縛住的手腕及腳踝處傳來繩索割據皮肉的火辣辣的痛感,然而那種痛非但不能令她的注意力轉移,反而讓她的身體愈發興奮。曹草狠狠咬上自己的下唇,血在口中漫開……
“蘇姑娘說得沒錯,這個醜女現下當真被火折磨呢,哼,瞧她叫得多麼得無恥銀蕩!”
兩個身著黑裙的女子出現在曹草麵前,說話的正是李寄真。
“唰”曹草頭上的布袋被人粗魯地扯去,在濁黃的燈光下,她見到李寄真正幸災樂禍地睥睨著她,而另一位則是冷眼瞪著她,就好似她是她十世的宿仇一般。
那個人,曹草認識,不,更確切地說,她再熟悉不過,因為那人是她這副身體原主人甄草的同父異母的妹妹甄嫣然。
“甄草,你還記得我嗎?”甄嫣然冷笑著問。
曹草看向甄嫣然,視線在她身上來來回回掃了數遍,良久才無力地出聲道:“你是……誰?”
聞言,甄嫣然氣得發絲抖動,鬢間戴著的那枚豔紅色珠花竟禁不起發絲抖動而滑落在地,咕嚕嚕滾到正側躺在地上的曹草的眼前。
像是害怕曹草搶了她的珠花一般,甄嫣然快速蹲下身撿回珠花,並歹毒地一腳踩上曹草的半邊臉頰,罵道:“死到臨頭還給我裝?甄草,我告訴你,自從爹死,甄府又被抄家之後,我甄嫣然活著的意義就是要親眼看著你悲慘地死去,如今這個機會終於來了,放心吧,我會在控製你的邪術鼎內多焚燒幾把寫滿我對你的恨與咒怨的符紙的!你現下不是極度渴望男人嗎?過不多久,就會有男人來伺候你了!”
甄嫣然鬆開踩著曹草臉頰的腳,轉而惡狠狠地踢上曹草的小腹,“甄草,你就盡情地哀號吧!我們走!”
“咦?就這麼走了?她殺了我娘,我還想再多折磨她一下!”李寄真一邊說,一邊學著甄嫣然那般狠狠地踢上曹草的小腹。
“走,蘇姑娘交代過我們不能讓她受皮外傷!”甄嫣然冷聲道。
“咦?可是她的脖子上已經受傷了……”
“那是她自己抓的,怪不得我們!”
“真不曉得蘇姑娘是如何打算的!她說過隻要你我二人的幾滴血、仇恨的怨念以及那個草包用過的彎月刀就可以在不用親自動手的情況下輕而易舉折磨那個草包致死的,為何現下又不允許我們傷害那個草包?”
“不曉得,不過我隻要親眼看著那個草包哀號慘叫,最後死去就成了,蘇姑娘既然要求我們這麼做想必有她自己的打算,我們無需去管……”
這是曹草聽到的她們的最後談話,在她們離去後不久,五六個壯得像山一樣的彪熊大漢來到關著曹草的牢房內。正如甄嫣然之前說得那般,他們的意圖很明顯,個個如狼似虎地盯著曹草那纖瘦的身體。
這一切都是蘇映秋在幕後主導的,她是在報複她曾經在她臉上刻下“醜女”二字吧!
曾經她自三名大漢的手中逃脫,那是因為有董煜來搭救她,那麼此刻呢?她根本就沒有丁點兒的反抗能力,她能做的隻有祈禱,但是,她還能再次祈求奇跡的出現嗎?
曹草絕望地閉上眼,她聽到那些大漢蠢蠢欲動的聲音,然而,奇怪的是,那些大漢並未撲向她,而她隻隱約聽到有利器刺入皮肉的聲音,以及五六聲轟然倒地的巨響……
這是怎麼一回事……
曹草睜開眼,驀然一雙男式黑靴闖入眼簾,視線向上些許是黑色袍擺,再向上是一張戴著牛角大嘴鬼臉麵具的臉,一頭銀發似錦緞一般披散在身後,清冷華豔得令人窒息。
“你是……”曹草聽到自己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
“走!”簡短一字,不大的聲音,卻讓曹草有種想哭的欲望,他就是當初那個在崖底的魅影一般的男人嗎?也是那個在刺向她的一念之間卻放了她的神秘殺手嗎?他究竟是……
對了,那個麵具,與那對變態孿生子戴的一樣,莫非就是那對孿生子口中的……國師?
沒等曹草再思索下去,銀發男子便抱起她離開了牢房。
這廂,某處密室內,李寄真與甄嫣然正致力於向一隻黑色的鬼頭小鼎內遞送符紙,曹草的那對彎月刀被黑紅之氣籠罩,似有了生命一般,不住地蜂鳴顫動。
突然,小鼎內呼啦噴出一股藍熒熒的火苗,一時不察的李寄真與甄嫣然很不幸地被火苗燒著了發絲,在她們拚命撲滅發絲上的火苗後,發現小鼎自桌案上掉落在地,那把彎月刀上的黑紅之氣已然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