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俏亦不是個例外。
甚至那小小的虛榮心,都被他填充的滿滿,而感到不知所措。
她已經夠喜歡他,夠不知道怎麼回報男人對她的好了。
沒聽到男人的聲音,耳畔是淺淺的呼吸聲,沈俏小心翼翼地挪動被男人抱緊的小身板,適才發現,男人竟然睡了過去。
奢華狹仄的車廂裏,很安靜。
幾縷暖陽光線透著玻璃車窗折射進來,傾灑在男人俊美的側臉裏,沈俏看的有些失神,她抬手輕放在聞律的臉上,做賊似得輕撫他麵容。
瞧著他被長睫遮住的眼瞼裏,那一層淺淺的烏青,不禁感到心疼。
傻叔叔。
都這麼大的人了,還不知道照顧心疼自己麼?
為了她這樣的一個女人,值得麼?
她對他又不好……
到現在沈俏都想不明白,為什麼聞律要對她那麼好。
若他像是厲晏辰一樣,她定然能夠逼迫自己放下,忘記他的。
可聞律不是。
他好的讓她不知所措。
連一句拒絕,都覺得是不應該的。
沈俏稍緩著麵容,輕聲對前麵的司機孫晉說道:“聞律睡著了,車可以慢一點,讓他多睡會。”
一直降低存在感,裝作空氣的孫晉聞言一愣,笑著輕聲說:“好的太太。”
“……”
沈俏被太太這個稱呼弄得耳根子微微發燙,不太自在的:“你叫我沈俏就行了。”
盡管不是第一次被這麼稱呼。
沈俏仍然不敢擔。
早前跟聞律沒有分手,她還能厚著臉皮,當一回‘聞太太’。
可現在,她跟聞律已經分手快一個月了。
又哪裏還敢擔他的司機一聲太太啊?
孫晉已經見過沈俏數回,對她的印象一向不錯,知道她是個好脾氣害羞的性子,隻笑笑不語。
等車抵達了地點,沈俏正遲疑著要不要叫醒睡熟的聞律時,男人緩緩睜開了鳳眸,初醒,俊美的臉龐透著幾分慵懶隨性,他半睜著眼眸摟著沈俏的肩膀,聲線微啞:“到了?”
“嗯。”沈俏點頭,聞律開了車門,就牽著她的手下車。
紳士又熟絡的動作,像是做過無數遍一般。
可與其說是在牽著‘女友’他更像是帶著一個小朋友。
這個認知,讓沈俏錯愕之餘,又不由覺得幾分好笑。
雖然喊他一聲叔,可有她這麼大的小朋友麼?
吃飯的時候,聞律喝了幾杯茶,沈俏忍不住說他:“聞律,你下次別這樣了。你不是小孩子了,熬夜對身體不好的,你要好好主意休息。”
她表情很嚴肅,是真的在關心聞律。
男人皺了皺眉,抬起鳳眸朝她看來:“又覺得我老了麼?”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隻是在關心你。”
聞律漫不經心輕歎道:“沒人管的男人,隻能這樣了。”
“聞叔叔。”
“小俏,你要不管管叔叔?”
沈俏:“……”
“聞律,你都是個當爹的人了。”
聞律眯起的鳳眸危險:“白白當了個爹,就不能想人管了?”微微抬起的劍眉,似乎不悅。
白白當的爹?什麼意思?
沈俏不解,這時,她放在旁邊的手機卻是響了。
拿起來一看,是江宇打來的。
沈俏麵露驚訝,他怎麼給自己打電話了?
昨天的事情,沈俏仍舊曆曆在目的,江宇是生氣的。
但她現在不準備哄他。
以免江宇以為他在她這還有機會。
她隻有一顆心,小小的一顆,裝不了兩個人。
有了聞律,她已經很滿足了。
見男人看著自己,沈俏輕抿了下粉唇,摁了接聽鍵:“你找我有事麼?”
“小朋友,你跑哪去啦?我叫了外賣,你最喜歡點的那家茶餐廳,你在哪啊?瞧你們半天了,也沒人開。我特意給你點了冰淇淋,你確定你不理我麼?”說到後麵,江宇有些委屈。
仿似昨天的矛盾不複存在一般。
“我在外麵。”
“還沒回來?”江宇嘀咕了聲,疑惑:“那你在哪啊?我去接你。”
“不用了江宇,你自己吃吧,我先掛了。”
“小朋友,你是不是生氣了?我昨天不是故意……”
沈俏咬了下唇內側的軟肉,如實說:“我沒生氣,我跟聞律在一起。”
電話那頭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沒了信號,斷了線一般。
“你自己吃吧,我掛了。”說完,沈俏就直接掐斷了通話。
景和園十七層走廊裏提著兩個外賣包裝,一手拿著手機的娃娃臉青年,臉上的笑意刹那之間全無,聽著那短暫的嘟嘟嘟機械聲,視線落在通話結束的四個字樣裏。
江宇狠狠皺著眉,握著手機的拳頭砸在了牆壁上。
艸!
怎麼又被聞律給捷足先登了?!
……
沈俏掐斷通話後,不禁抬起眼眸去看聞律的表情,這男人氣定神閑的喝著茶,與生俱來的氣勢矜貴從容,相比於平時的威嚴肅穆,更透著一股他世家公子的優雅隨性。
仿似什麼都沒察覺一般的平靜,卻比起男人的注視,更沒來由的緊張和不安。
咬著唇角,沈俏想了想,說:“江宇搬到了我對門。”
男人漫不經心的嗯了聲,輕吹著茶杯嫋嫋升起的白霧熱氣。
“……”突然那就安靜的氛圍,讓本就緊張的沈俏,更顯得無措。
漂亮的眼眸抬了抬,本想說什麼,可想到兩人的關係,沈俏又把話給咽了下去,低頭吃著菜。
聞律鳳眸眯起,指腹摩挲著溫熱的杯身,凝視著低眉順目,安靜的小丫頭。
靜謐的雅間,空氣仿似都在凝固。
靜的有些不像話,似都能聽到彼此起伏的呼吸心跳。
忽然,噠一聲,男人手裏茶杯落桌發出噠的一聲,沈俏緊繃的心髒似乎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裏,手一抖,便抬起了麵容,措不及防就撞入了男人漆黑如墨的眼瞳裏。
沈俏咬著筷子,俏麗的麵容神情緊張,宛若受到驚嚇的小奶貓。
“嗯?”男人挑起一眉,性感的喉結滾動,勾人極了。
相視著,沈俏不自在的將筷子放下,又端起茶呷了口,適才道:“聞叔叔,你生氣啦?”
男人像是不解,蹺著二郎腿往後靠了靠,疑惑問她:“我為什麼要生氣?”
為什麼要生氣?
因為她不但把他給甩了,甚至在甩了他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起了辦公室戀情,還為此辭職。
現在還當著他的麵,跟‘男朋友’打電話。
沈俏在心裏想著,又不敢說。
“沒什麼。”沈俏扯了扯唇角,雙手捧著茶杯呷了口,又衝他莞爾說道:“趕緊吃吧,菜都要涼了。”
始終都不敢再去直視聞律的眼眸。
男人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富有節奏的敲著桌麵,發出的聲響,頗為震懾人心。
再傻,沈俏也看出來了,聞律是知道她在跟江宇‘談戀愛’的事,他沒問,是在等她主動的解釋,跟他坦白說實話。
可這實話,沈俏不知道她該怎麼跟聞律說。
分手是她自己提的,是她堅持的。
她本該跟他一刀兩斷,讓他忘記她,重新開始他新的生活,把跟她那段短暫的‘露水情緣’拋之腦後,隨著時間的車輪,將她遺忘在歲月的長河裏。
但現在,她又貪婪自私的不舍得傷害,離這個待她溫柔極好的男人遠遠的。懷抱著小小的希翼,還能夠配得上他,重新與他站在一起。
在讓聞律死心,和遵從自己的內心之中,沈俏無比糾結。
半響,小女人憋出一句:“你不餓麼?”
聞律注視著沈俏一會,俊美的臉龐看不出情緒起伏,片刻,他薄唇輕掀:“嗯,吃飯。”
沈俏埋著頭,沒敢去看他。
一直到聞律送她回景和園,兩人都沒怎麼說話。
不知道該說什麼,也心虛的不知道該怎麼麵對聞律。
“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別……”沈俏話還沒說完,男人大手一伸,將她圈進了懷中。
沈俏嚇了一跳,男人的大手托著她的後腦勺,俯身便含住了她的唇……
驚詫,茫然,呆滯,種種情緒充斥著自己,沈俏潛意識裏迫使自己把聞律推開。
卻被男人吻的更深。
她幾乎喘不過氣了,素白被包紮著的雙手抵在他的胸膛裏:“聞、聞律……”
聞律大手托在她的後腰裏,隔著外套,沈俏似乎都能感受到他炙熱的體溫,他深邃如墨的眼瞳凝視著她,薄唇輕掀,一字一字地說“小俏,什麼時候肯再請我上去喝杯茶?”
沈俏嗓音啞了一般,呆呆的與他對視。
聞律拇指指腹輕撫著她被吮的微微紅腫的唇:“我等你回家。”磁性的聲線微啞,性感低沉極了。
那冰涼的心,時時刻刻都在被他溫暖著。
將她從絕望孤寂的冰涼深淵裏拉扯。
告訴她,她不是一個人。
一直有那麼一個深愛著她的男人,在等她洗淨那些汙跡,清清白白的回到他的身邊。
沈俏想,如果沒有聞律,她大抵早被那個變態逼瘋了吧。
沈俏沒有拒絕他,而是低低地說:“如果你遇到合適的,你就別等我了。”
她舍不得聞律,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該才能解決掉那個變態。
倘若,他遇到比她更好,他更喜歡,更合適的女孩,就忘了她吧。
要是還有緣分。
下次換她來對他好,換她來溫暖他!
她想告訴他,她愛他,沈俏愛上聞律了,可此時,她沒有勇氣告訴他。
怕無端給了他希望,卻永遠無法給他結果。
因為那個變態極其可能是……
心口狠狠地揪痛,沈俏推開了聞律,疾步逃離了他的視線。
奢華的車廂裏,一瞬寂靜。
司機硬著頭皮詢問:“二爺,要回去麼?”
聞律慢條斯理的點了根煙,半闔著眼皮對司機吩咐:“秋園。”
司機愣了下,旋即應了聲是,沒敢多加詢問,便緩緩驅使車離開景和園。
離開景和園的時候,卻沒注意到一輛白色的瑪莎拉蒂正好行駛回來,與他插肩而過。
江馨瑤看著那離開的車,眉頭狠狠皺著。
一抹情緒飛快閃過,被她迅速斂了下去。
……
醫院,病房。
杜若薇正跟蘇琪聊著天,聽到開門的聲音,旋即聞聲看了過去。
瞧見佇立在門口裏,身形挺拔,俊雅的男人,蘇琪眉頭皺了皺,沒吭聲,杜若薇便笑著喚他:“阿辰,你來了。”
厲晏辰頷首,臉上是他一貫的笑意,“蘇琪來看你了。”
蘇琪瞥了他一眼,勾起的唇角微冷,涼涼地道:“某些人不在意自己老婆,我可不能不關心自己的閨蜜。”
“薇薇有你這樣的閨蜜,我很替她高興。”厲晏辰溫笑,俊雅翩翩,如沐春風般的態度,像是沒有聽出蘇琪的譏誚。
蘇琪眉頭皺的更緊,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