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1)
沈老爺子沒有阻止,世家對決沈家已經取得了第一位,個人賽瞳兒和赫兒的實力有目共睹,取得前五絕對沒問題。
他隻是沒想到瞳兒對那個通房上位的丫頭柳錦那麼上心,心中不由感歎,這丫頭是個會感恩的,這麼想,便也讓沈逐玉跟著去,將柳錦的屍體收回沈家,安葬在沈家陵墓中。
沈鳳瞳和墨流赫乘著玉麟回到鳳啟。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鳳啟皇室守護神獸玉麟,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麼鳳啟國受萬人景仰的神獸是金火鳳凰,可守護皇室的神獸卻是紫麒麟,但如今她也顧不得追究了。
紫麒麟的速度迅速無比,東界到南界騎馬一個多月的時日他們竟然隻用了短短三日。
清晨,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南郊一條深巷裏積滿了水,一雙秀致纖細的繡花鞋一深一淺地踩在泥濘的水坑裏,任由髒兮兮的泥水濺濕裙擺也渾不在意。
她站在沈府門前,輕輕地推開沈府大門,清冷的空氣刹那停頓,落滿梧桐葉的院子裏,一男一女站在雨中,呆呆地望著淒清空冷的沈府,“鳳瞳!”
雨中的白衣少女驀地轉身,門口處是一個頭挽婦人髻的綠裳女子,麵目秀美,“珍姐!”
沈鳳瞳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奔向門口的女子,就在她靠近的時候,一陣風拂過,揚起了珍姐的衣裳,一節袖子輕飄飄地在風中搖晃,沈鳳瞳頓時呆住,上前一把抓起那節空蕩蕩的衣袖:“珍姐,你的右手……怎麼回事?還有你的頭發?”
失去了右手,她還如何繡出她引以為傲的衣裳,那個巧手繡山河的珍姐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珍姐淡淡的笑,斂去了身為暗牙一員的沉靜冷酷,就像當初疼愛她的珍姐,她用僅剩的一隻左手摸著沈鳳瞳濕漉漉的頭發,似無奈,卻並無惋惜:“看把你嚇的,珍姐不過是斷了一隻手,命還在啊。不過,現在你該叫我大嫂了。”
她的笑裏含著幸福,還有一絲讓人無法覺察的苦澀。
沈鳳瞳反應過來,欣喜道:“你和我哥已經……那我哥現在在哪?府裏的人呢?”
二娘死了,可為什麼整個府裏清冷得可怕?
珍姐瞟了一眼梧桐樹下一直默然看著她二人的墨流赫一眼,拉著她的手:“跟我來。”
她讓紅妝在這守了幾天,她堅信鳳瞳聽到消息一定會趕回來,可沈府已經不能再待了,公公被抓,婆婆慘死,鳳梧又……得罪了無止境的人,身為皇後的鳳瞳又不見了,皇上微服出巡,朝野上下無人敢對他們伸出援手,有幾個有心的人想幫忙,又懼怕無止境那陰毒的手段而畏縮了,幸好有那個人幫著處理後事,否則……唉!
珍姐帶著沈鳳瞳往南郊最大的一處宅子走進去,門口不少人守著,神情肅殺。
沈鳳瞳疑惑地看了一眼:“這是誰的宅子?”爹爹因為狼牙的隱蔽身份,鮮少與朝中官員往來,這般光鮮奢華的房子應該是朝中大員的吧?
“是朕的,鳳瞳,你總算回來了。”門口出現一個藏青色高大威武的身影,一頭雪白巨虎踏著它足以震塌房梁的步子凜凜地走了出來,一見沈鳳瞳,立刻嗖地一下變回小貓,那乖順模樣可叫一個惹人喜愛。
沈鳳瞳現在沒心情逗弄它,看見凰九燁,她有些驚訝:“凰九燁,你怎麼會在這?”
嗯?他剛才是不是自稱朕?
墨流赫聞言,頓時有種危機感,目光向凰九燁望去,看見他手指上偌大的一個雪虎扳指,腰間掛著一枚虎形的晶瑩玉牌:“薛池昊天新皇凰九燁!”
凰九燁炯炯有神的目光同樣望向墨流赫,看見那一頭銀絲和紫眸,他有著一瞬的驚愣,旋即回神:“墨流赫!”
“凰九燁,你登基了?恭喜你,不過你怎麼會來鳳啟?”
珍姐突然插嘴:“鳳瞳,要不是他幫你二娘收斂,恐怕現在你就見不著她了。”
墨流赫突然道:“朝中那些官員呢,怎麼說侯夫人也是朕的嶽母,他們就沒一個站出來幫忙?”
珍姐的臉色微冷:“皇上莫忘,朝中奸佞餘黨未除,且加上無止境的威名,諸多大人也是有心無力,已有兩位大人欲替我婆婆收斂而喪生,我和鳳梧趕回時,薛皇已經將我婆婆的遺體收入冰棺,等著鳳瞳回來。”
墨流赫的臉一瞬鐵青,是他疏忽了,“娘子,對不起。”
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一個帝王,如此鄭重地向他的皇後道歉,這對於帝王來說多麼損喪尊嚴,可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
沈鳳瞳搖頭,“這事怨不得你。”他能出歸魂獄已是萬幸,更何況一路尋找自己,她還有什麼可怨的。
“景親王呢?”他看向珍姐。
“蕭夫人病逝,他此刻應該還在送她回蕭家的路上。”蕭楚湄一生未嫁,雖生了墨灼,死後還是要回歸蕭家陵墓。
沈鳳瞳怔了怔,她這才多久沒回,再次回來,卻已物是人非了。
是啊,如果墨灼在,不可能任由那些人欺負到沈家頭上,暗牙如今群龍無首,勢必不敢亂動,否則曝露了爹爹身為暗牙首領的事,對鳳啟皇朝也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所以,淪落到一個他國皇帝來幫他們沈家收拾善後……沈鳳瞳忽然淡淡地笑了,無止境,今日你賦予沈家的,我沈鳳瞳將十倍奉還!
“珍姐,帶我去看二娘。”
侯夫人的遺體放在由雪虎將軍噴吐出的冰魄所化,完好地將侯夫人死前的模樣保存下來。
“墨流赫,如果你不能保護她,那麼就退出,讓我來守護!”見沈鳳瞳進了靈堂,凰九燁的目光頓時深沉,直視墨流赫,語帶挑釁。
墨流赫的尊貴氣度此時又顯現出來,隻有在沈鳳瞳麵前,他還會露出真性情,麵對凰九燁的挑釁,他隻是慵懶的,邪魅地笑了,“凰九燁,雖然朕的娘子感激你替她將侯夫人安斂,可感激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外一回事。朕也感激你對沈家的恩情,所以對你擅自入我鳳啟一事便不再追究,不過,若是打朕娘子的主意,別妄想!”
靈堂之外,一道道激烈的電流在兩個大男人之間劈裏啪啦爆響開來。
瞪視良久,凰九燁才道:“你也知道,她並不想做你的皇後,否則也不會離開鳳啟皇宮。”
“錯,她不是不想做朕的皇後,她隻是不喜歡皇室的束縛罷了,而你身為薛池國皇帝,注定出局!”墨流赫不甘示弱。
“哼,那你不也一樣。”
靈堂裏的沈鳳瞳並不知道外麵那兩個皇帝為自己爭得麵紅耳赤,她看見冰棺前跪著的身影,眼中湧起一絲酸熱。
“哥!”
沈鳳梧轉過身,渙散的眸子終於聚起一絲神光:“瞳兒,你回來了?”
“哥……”看到眼前憔悴的麵容,沈鳳瞳頓覺心酸,“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十天後,沈逐玉帶著沈家的人前來,將侯夫人的遺體帶回東界,沈鳳梧和珍姐卻沒有去。
鳳啟皇宮。
月寧宮裏,墨流赫靜靜地看著沈鳳瞳,眉宇微蹙:“無止境危險異常,我不準你貿然前去!”
沈鳳瞳收拾著包袱,頭也不回道:“無止境我是一定要去的,隻不過不是現在。我有自知之明,現在去隻不過是送死。而且,我不去我爹娘還不會死,我現在去正好送做堆,我又不是傻子,你瞎擔心什麼?”
“那你收拾包袱要幹什麼?難道,你還要離開我嗎,娘子?”墨流赫心裏有些慌,幾乎是下意識地按住她的手。
看到他眸底幾乎毫不遮掩的驚慌,沈鳳瞳的心裏掠過一絲心疼,反握住他的手,奉上自己的唇,稍稍撫慰他的不安。
他將她緊緊鎖在懷裏,幾乎是霸道地侵入她的口舌,想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再也不放她離開,直到,她喘不過氣來,他才不舍地離開她的唇。
“流赫,他們在等著我去救,可我不能就這麼幹坐著什麼也不做。要想救出我爹娘,除非我有足夠的實力,可以我現在的情況,就是一個高級點的紫緞使者都能將我打倒,更何況還有黑緞長老,我拿什麼去救!”
“那你的意思……”聰明的他已經明白她的想法,手下意識一緊。
“我想去歸魂獄。”
“不準!”他大驚失色,這兩個字脫口而出,他不想再失去至親的人了,現在除了娘子,他什麼都沒有了。
父皇走了,母後為了護他隕落歸魂獄,如今娘子又……他不要!
“赫……”沈鳳瞳的心一揪,“我……”
她沒法開口說不去,沈不言和月玲瓏還等著她去救,侯夫人的仇她還要報,即便她不是他們的女兒,可這三個人對她的付出她都深深的記得。
月玲瓏,沈鳳瞳的親生母親,為了讓她活下來,忍痛回到了那個無盡孤寂的囚籠,替她斡旋了十幾年,才得以讓她安然長大。她的付出,絕不比沈不言和侯夫人少。
她已經把自己當成真正的沈鳳瞳了,既然接受了她的父母,就要替她盡責。
“丫頭,歸魂獄你去不得!”月寧宮外,一道淡如月的身影緩緩走進,看到墨流赫摟得死緊的手,不由尷尬地咳了咳,“你們小兩口真是,大白天的讓人看了多不好,幸好我老人家眼花,看不清嘍。”
墨流赫像是沒聽到他的話,手依舊鎖著她不肯放開,隻是沈鳳瞳明顯感覺到他僵直的身體略微放鬆了。
“師傅,為何歸魂獄我去不得?”
“因為歸魂獄乃天地至陰之地,赫兒的母親本身是陰寒之體,更是在陰年陰曆誕下的他,所以本尊才傳授他絕月銀波之功法。而你性屬火,乃火鳶之體,一入便會魂飛魄散!”
又是一道清絕如水墨的身影悄然出現在月寧宮中,女子銀發若雪,色澤若銀色月波,那清冷的銀色竟也讓人品出豔麗的色彩。
輕盈若飛的黑色長裙簡單不失高貴優雅,宛如月神的絕色麵容不帶一絲笑容,周身散發著讓人無法褻瀆的神聖的光芒,沈鳳瞳看得呆了,這是她見過的世間最美的女子了,即便那一頭銀發都絲毫影響不了她的美貌,反而更添一絲清冷的氣質,宛若雪梅,幽冷而自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