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車——”
“行了別了,煩死了。”李宏掏掏耳朵,抬腳坐到三輪車上,“什麼玩意兒來給我教,真他媽腦子有問題。”
書念抿抿唇,:“你不要罵人。”
“罵你怎麼了?貨出問題了就找送貨的人,在老子這兒就是這個道理。你跟我什麼屁話?”李宏扭頭,大聲吼道,“真他媽晦氣!”
完後,他也不等書念再話,踩下踏板,迅速地離開。
水橋上隻剩下他們兩人,靜謐無言。
書念撓了撓頭,也沒有解決的辦法了,隻好側頭看著旁邊的謝如鶴,問道:“你家住在這兒嗎?”
他沒話,也沒看她,扭頭便往居民區的反方向走。
書念愣了,連忙跟了上去。
他的步子比她大一些,書念要跑著才能跟上他。
鞋子在水坑上踩出飛濺的水花,鞋子染上汙漬,一路上心翼翼的成果全都化為烏有。書念一著急,不由自主地拽住他的衣角,有些生氣了:“喂!”
聞聲,謝如鶴一頓,腳步停了下來。
這個舉動,讓書念淡淡的火氣立刻消散。
想起剛剛自己那聲不禮貌的吼叫,書念懊惱地皺起臉。她指著傘柄,聲問:“你能幫我拿一下這個嗎?”
書念抬眼,恰好跟他的視線撞上。
他的劉海有些長,半遮著眼。也因此眼神看不太真切。
但看上去似乎對她的行為感到困惑。
不過這次謝如鶴倒是對她的話有了回應,沉默片刻後,順從地接過她手中的傘。
書念輕聲道謝,邊拉開書包格的拉鏈邊偷偷觀察著他。
少年的頭發濕漉漉的,水珠順著發尾向下掉,臉色很蒼白。睫毛又密又長,像兩把扇子。目似點漆,清澈分明。鼻梁挺拔,下方被凍得泛紫的唇瓣淡抿著。
書念沒有多豐富的詞彙量,想不到該去怎麼形容他的模樣。
腦海裏頭一個湧起的詞就是——“漂亮”。
雖然陰沉,但卻是長得極其漂亮的一個少年。
她其實也沒有什麼要做的,隻是想把傘給他。
書念思考了下,從書包裏拿出一顆芒果軟糖,像是安慰一樣,放到他的麵前。
“請你吃顆糖。”
謝如鶴沒接。
書念睜著圓眼看他,跟他僵持了一會兒後,握著糖的力道緊了些。她像個大人似的長歎一口氣,把糖放在他的口袋裏。
“下雨…呃,下雨就別淋雨了。我家就在這兒,我跑回去很快的。”
他還是不理她。
書念也沒脾氣,補充了句:“你把傘拿回去吧,早點回家。”
完之後,她不再等他回應,垂頭把書包背到身前。
正想一鼓作氣地往前跑的時候,謝如鶴忽然把傘舉到她麵前。傘麵將她全數覆蓋,而他的身體再度暴露在大雨下。
書念頓了下,回身看他。
大雨將他全身淋透,額前的發絲被粘成一束一束的,短袖貼在身上,勾勒出他略顯瘦弱的身材,整個人狼狽不堪。
書念沒接,雙眸在這雨裏被染上了一層水汽,像是兩顆泡在水裏的黑珠子。
“你不冷嗎?為什麼不撐傘。”
謝如鶴垂下眼,避開她的視線。
書念不知道該什麼了,但在這事上磨了這麼多時間,也沒有就此中斷的道理。她低著眉眼,細聲道:“那再見。”
她剛往前走一步。
旁邊的人也往前走了一步。
書念側頭看他,有些納悶:“還是,你家也住這兒?”
他腦袋動都沒動一下,完全沒有要點頭的趨勢,書念隻好訥訥道:“那你也進傘裏呀,走吧。”
一路沉默。
過了橋之後,一直往前走,看到一戶院子裏有棵老槐樹的房子,右轉,走到第四個路燈下,便到了書念的家。
她停下腳步:“我到了,再見。”
書念往口袋裏摸索著鑰匙,聽到身後響起了謝如鶴離去的腳步聲。
她把門打開。
再回頭的時候,謝如鶴已經走到了這條路的第二個路燈下,手裏還撐著她的傘,被雨幕染的身影都模糊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