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擲酒驚馬千金鬥(1 / 3)

卻說高昌族第一勇士賽爾庫,一氣之下騎馬先行。他生氣,並非如麴銀霞所想的瞧不起商人,而是不喜歡喬知葉那個奸詐的漢人,更不喜歡他以生意為借口成天與銀霞粘在一起。然而這個理由他卻說不出口。兩年前,高昌因歸附突厥被唐軍滅國,現在族中多是老幼,生活艱辛,銀霞被迫經商也是為了族人的生計。故此,他與那奸詐的漢人打了個賭:他憑借真材實學,定然比他們做小買賣賺的錢多。身為高昌族第一勇士,賺錢這種事他向來是看不上的。不過掛著第一的名號,他自然要為族長分憂。他要以事實宣告族人,誰才是力挽狂瀾之人。

西北之地向來旱多雨少,夏熱久寒,人的性格也如天氣一般暴烈耿直。賽爾庫說幹就幹,在那二人還在采辦貨物之時,他已快馬離開,並在離開前叮囑弟弟布加特好生監視,以防那個奸詐的漢人作偽。

懷著萬丈豪情,他一路快馬,直奔長安。騎馬自是比駝隊快上許多,他提前一個多月來至長安。然而,當他進入長安城後,滿腔豪情卻隨腳步逐漸流逝在朱雀大街的黃土路上。

這座巨城比高昌王都大了十倍不止,他轉了大半天也隻走過一小部分。當他來到西市,看到那些在西域原本互不相服的種族,在此地卻擠於一處,老老實實地做著生意,他再心高氣傲,也不得不斂起收存。能在西市占據一席之地的種族中不乏高手,稱之臥虎藏龍也並不為過,卻全都要在長安城裏笑臉迎人。即使他身為高昌第一勇士,也驕傲不到何處去。

想起喬知葉講的井蛙望天的故事,他不禁咬牙切齒:難怪當時那家夥笑得那麼奸詐,原來是在嘲諷於他!轉念一想,他又釋然:不過也好,偌大城市裏定然機會眾多,憑他的本事必能大展身手。

然而事實時常喜歡惡作劇,總要和人的心願兜圈子。

接連住了幾日,他都未能找到合適的活計。其實長安城中的活計並不算少,於他來說卻大都不合。一來他漢話說得不好,二來他想找與武藝有關之事來做卻有些難辦。要當拳師開館收徒,你得有名氣。護衛、保鏢之類倒不需要太大名氣,但無人願意雇用一名不知根底的外族人。可要他放下臉麵去街頭雜耍或做苦力,卻是不肯的。

一來二去,他已在長安城內滯留了近一個月。在這座蒸蒸日上的城市裏,他空有一身武藝卻無處施展。城中食宿費用著實不低,眼看鼓囊囊的錢袋如泄了氣的蛤蟆般飛快地癟了下去,他心頭似被點燃一把燥火,並且越燃越烈。

這日,他又去胡姬酒肆喝酒解悶,機會卻突然找上了他。

胡姬酒肆座落在西市的東邊,顧名思義是一間擁有多位西域美人侍酒的酒肆。賽爾庫喜歡此處,不僅此處的酒菜合他口味,更有許多胡人,令他暫且忘記長安,忘記這個到處生機勃勃,唯他顯得格格不入的城市。

這日的胡姬酒肆格外熱鬧,美豔的姑娘們一批批湧去二樓,有人正在二樓的包廂裏大擺豪宴。不過煩悶中的賽爾庫並未注意到這些,他獨自一人在一樓大廳邊角處一壺接一壺地喝著悶酒。眼見酒壺已空,他一把抓住從身旁經過的小二,粗聲問道:“怎地還不上酒?”

“您老稍等,一會兒就來。”小二是個瘦小的月氏人,習得一口流利的漢話,熟練地應對著。

“這話你剛才已經說過了。”賽爾庫打了個酒嗝,猛地揪緊小二的衣襟,手臂一縮一甩,那小二竟被他單手抓起,高高地拋了出去。

小二從廳角直飛而起,越過眾多食客的頭頂,“砰”地一聲落在地上,發出好大聲響。喧鬧的酒肆驚然一寂,食客們全都停著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