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你鬧夠了沒有!”季憐月氣惱地喝道。想起初見之時,四師弟一副飽受荼毒的模樣,此刻的他終於有了深切的體會。
見師兄真的生氣了,莫小雨嘟起嘴巴,低頭對著手指,“我隻是說笑幾句而已嘛。誰知這般漏洞百出的戲言,她都會相信。”
“胡鬧!”見她可憐巴巴地瞟著自己,季憐月氣惱之中莫名升起一絲好笑。揉了揉發痛的額頭,他咳了一聲,板起臉道:“你若不解釋清楚,師兄可就要罰你了。”
莫小雨“哦”了一聲,對陸青青道:“好啦好啦,你別再惱二師兄啦。我在逗你玩呢。確如師兄所言,昨日我們是去了長安舊城求醫。”
陸青青看了看她,又瞅了瞅季憐月,仍是疑心不減,“你們莫不是聯合起來騙我?”
莫小雨忍不住哈哈大笑,“師兄你看到了沒有?她根本就不信任你,就算我解釋過了,也是無用。”
指著徐紹風,她以教導的口吻對陸青青說道,“這你都看不出來?四師兄受了傷。不信你聞聞,他身上可有半點酒味?”
順著她的手指,陸青青看到徐紹風衣角處深紅的印痕,隻需稍加分辨,便可知道,那並非酒痕而是血跡。
“讓一讓。”喬知葉上來將徐紹風背起,下車時特意撣了撣其破損的背衣。
望著那明顯的劍痕,陸青青一下子明白過來,是自己冒失了。僵在馬車裏,她不上不下,雙頰洇紅得似能滴出血來。
季憐月拉起她的手,帶她走下馬車,歉然說道:“青青,小師妹喜歡玩鬧,你別放在心裏。未能事先與你講清楚,也是我的不對。待這邊安排妥當,我再去找你賠禮,可好?”
路小花跟隨喬知葉往屋中走去,此時亦打著圓場,“青青姑娘,大夥兒一夜沒睡,都倦得很了。不如你先回去,晚些時候再過來吧。”
陸青青垂頭不語,忽然雙手蒙臉,逃也似地急走而去。
見她走遠,季憐月拉住莫小雨,滿臉痛心地問道:“小雨,我真不明白,你為何如此容不下她?”雖說是青青無禮在先,小雨戲弄在後,可他看得出來,打從初見,此二人就互生敵意。
“我隻是想讓師兄看清她的本來麵目。”莫小雨偷偷打量著他的臉色,撒嬌地扯起他的手臂輕輕搖晃,“師兄你就別生我的氣了。”
“青青是有點大小姐脾氣,可是本性不壞,何至於讓你這般戲弄?”季憐月冷臉甩開她的手。
“本性壞不壞我不知道,可稍加一試就能看出,她一如傳言般刁蠻。最關鍵的是,她根本就不信任你。”莫小雨扭過頭,不開心地踢著地上的石子。人家這是為你好啊,你這個笨師兄!
“人心豈可相試?”季憐月輕輕搖頭,語重心長地說道,“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人要點點滴滴地相處,要寬容地以禮相待,要以誠心換取誠心,才能逐漸相知相合,最終莫逆於心。”
扳過莫小雨的雙肩,他和聲勸慰,“相信我,小雨。隻要你與青青好好相處,她也會好好待你的。”
“為何她必須要你寬容相待,卻不肯寬容待你?”莫小雨卻不認為他說得有理,反倒替他不值,“對方是位謙謙君子,我自當以禮相待。可對方若是蠻橫無禮,憑何讓我低聲下氣?那位陸家小姐以前仗勢欺人之事可做過不少,就算她現在心悅於你,會好好待你,但若你娶上門來,時間一久她必會暴露出原來的本性。到了那時,你必須時時謙讓於她,怕是悔之晚矣。要我說,似我家師兄這般優秀的人物,隻有與同樣優秀的女俠相配,才是相得益彰。”
季憐月心弦一震,訓她之言竟難再續,種種複雜情緒中混雜著絲絲欣慰:小師妹未出山時,總覺得她性情怯懦,需要好生看顧,多加關愛。未成想,下山之後她性情大變,反倒關心起他來。隻是不知她最後一語是何用意?
望著他突變的臉色,莫小雨斟酌著言詞,“師兄你現在已然名震江湖,隻要你肯率先開口,就算對方同為名震江湖女俠,也未必不會答允。你不要去娶那個即凶又不信任你的女人了,好不好?”
季憐月苦笑了一下,原來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擅於隱藏情緒。小師妹心思細膩,竟然被她察覺到了自己深深掩埋的心事。雖不知小師妹下山後經曆過何事,但隻有這樣聰慧過人的小師妹才能在江湖上生存吧。
迎向她期盼的目光,他摸了摸她的毛茸茸的腦袋,“小雨,你應該知道師兄的為人。我既已上門提親,就絕不會做那背信棄義之事。此事已然不可更改。”阻止莫小雨開口,他繼續說道,“一直以來我有個抱負,我想令本門名揚天下,進而讓這武林再無風波巨浪。這些青青的父親都答應助我。小雨,咱們雖為師兄妹,卻親勝手足。我亦知你此舉是為了我好,但青青終究會成為你的嫂嫂。”
再次阻止莫小雨開口,他溫和地說道:“其實青青並不像你想的那樣蠻橫無禮。她很好相處,隻是有些孩子氣罷了。答應師兄,下次不可再這般頑皮胡鬧了,好不好?”
他眸光深深,似有萬鈞,令莫小雨不得不低下頭去,悶悶地道了聲“知道了。”
“早些歇息。”季憐月拍了拍她的肩膀,緩步往屋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