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剛至猛的一拳對上輕飄綿軟的一掌,王峻恍然落入到浩瀚虛渺的沙漠之中,空有一身氣力,卻不知擊向何處。
忽爾漫天沙起,竟欲將其掩埋於沙漠之中。他臉色憋得通紅,胸悶得喘不上氣來。
“至剛易折,真正的勇敢無須時時展露出來。”季憐月輕言淡語後,收回了掌力。
王峻如釋重負,若有所思。略整氣息,他低頭對季憐月躬身一揖,跳下台去。
“玉扇公子果然有些門道,但我鎮南山的徒弟不需要外人教導!”
這一聲,嗓音如雷,引得圍觀者全都扭頸後望。
但見那人,身高九尺,麵呈紫金,立於人群之中,猶如廟中金剛,不怒自威。
好一條威猛的大漢!季憐月暗讚一聲,衝那人抱拳拱手,“在下隻是由感而發,並無教導令徒之意,若有不到之處,還望柳掌門見諒。”
他猜得不錯,那大漢正是汴州柳門的掌門柳誌,而楊昊確實與柳門頗有淵源。
多年以前,年少時的楊昊曾拜師於柳門,與當時身為大師兄的柳誌情同手足。雖然他進入公門後,廢棄了“重峰”的江湖稱號,二人很少見麵,但仍常有書信往來。其後二人各自發展,楊昊成為四王府近衛,柳誌則當上了汴州柳門的掌門。雖二人已然不是同路之人,但楊昊對柳誌恭敬不減,一直在信中尊其為大師兄。故此,當柳誌看到楊昊不光彩地身敗慘死,不由感同身受,遷怒於季憐月,並派大弟子王峻上台挑戰。豈料王峻一招即敗,完全不是季憐月的對手,令他胸中怒火更盛。
“多說無益!”柳誌冷哼一聲,踏步登上擂台,“汴州柳誌前來領教一下季公子柔而不剛的掌法。”
見他如此,季憐月淡淡地道了聲“請”。雙方見禮後,擺開架勢。
拳腳一出,柳誌剛才的激怒消失不見,鎮山拳招式簡潔,大開大闔,力若千鈞,然他進退有度,並不一味急攻,盡顯一派掌門風範。
反觀季憐月,若遊魚戲水,輕靈遊走,並不與之硬碰。
柳誌的重拳每每落空,心中不免失落,但他亦知對方是在尋其破綻,有楊昊的前車之鑒,他不敢大意,拳拳生風,每一式都不留半點縫隙。
兩大高手對擂比武,台下的武林豪傑觀看得振奮不已。但見柳誌肌肉賁起,拳舞如輪,威猛過人;季憐月靈逸飄動,進退瀟灑,風度翩翩;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纏鬥於一處,引得台下彩聲陣陣。
陸正宇也笑得眯起了雙眼,捋著胡須點頭:月兒應對得不錯,這柳門掌門拳力極剛,不可力敵。雖會浪費不少時間,但隻需耗到對手力盡,便是獲勝之時。
小半個時辰過去,柳誌拳拳剛猛有力,卻未能碰到對手分毫。不僅如此,他還需時刻提防對手的偷襲,隻覺身心逐漸疲憊。他突然喝道:“煩人的鼠輩,隻會鼠躥蛇逃,可敢與俺正麵對上一拳?”
季憐月聞言身形一頓,在他數步前停住,猛然擊出雙掌,直取其中門。
陸正宇見此情景,氣得差點把胡須拽下一把:如此簡單的激將之法,月兒怎可受他挑釁?隻需再待上一盞茶的功夫,敵手便會不戰自敗。
一句話便激得對方正麵應戰,柳誌亦是微怔,強烈的危機感隨著對手的掌力卷籠而來。
“來得好!”他大喝一聲,左腳腳尖劃出半圓,重踏而出,勁灌雙腿,如老樹盤根於山岩之中,屹然不動,同時雙拳全力暴擊,迎上對方的雙掌。
拳掌相接,砰然有聲,勁氣混雜著塵煙,在擂台上彌散開來。一瞬之間,兩人均覺迎麵撞上了一座堅硬的高峰,同時被反震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