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煙漸止,柳誌麵色鐵青,立於擂台邊緣,搖搖欲墜。黃土砘實、青磚鋪就的台麵,被他的雙腳犁出兩道深溝。季憐月卻僅退後數步,臉色正由不尋常的青紫恢複為原狀。
孰勝孰負,一目了然!
當頭紅日迸發出奪目光彩,將遠處山戀映得爍爍生輝。在高壯的柳誌映襯之下,季憐月本有些消瘦的身影更顯單薄。然而此時,已無人對其生出小覷之心。
全場靜默片刻後,突然爆發出雷鳴般的彩聲。
若非親眼目睹,大概誰也無法相信,以剛猛對剛猛,竟是身型相差甚多、如同書生般的季憐月戰勝了巨人般的柳誌!
深吸了口氣,季憐月平緩下胸腹間的鈍痛,輕聲說道:“承讓。”他雖看似無恙,其實並不好受。柳誌勁力之強,隻比他稍遜一籌。然他內心深處有著寧折不彎的傲氣,即使明知獲勝的最簡之法,亦不願一直避而不戰。
柳誌瞪視他良久,終於低下頭去。且不說若季憐月一直遊走,待他氣力耗盡再出手,會勝算更大,隻單論勁氣,他亦是不敵。
呆立片刻,他突然仰頭叫了聲“過癮!”,大笑著跳下擂台。
他本以為季憐月是使詐取巧勝過楊昊,因而憤恨不已,卻在與其最後的對掌中盡釋前嫌。季憐月本可憑借身法與他周旋到底,卻寧願在勝勢明顯之時正麵應戰,足見此人光明磊落。最後的一拳他出盡全力,卻仍是不敵,可知此人掌法與功力皆勝於己,楊昊輸得並不冤枉。
眼見最有可能當選為地擂擂主的柳誌敗下陣去,擂台下泛起一陣喧然。
“後生可畏,待老夫前來會你!”
眾人尋聲望去,說話之人是位年約五旬的矍鑠老者。他聲音洪亮如鍾,目光睥睨似鷹,仔細看去,其手掌如同蒲扇一般,竟比常人寬大粗壯了許多。
“周鐵掌!”評判席上,剛把胡須捋順的陸正宇不由失聲叫了起來。
那名老者正是其多年的至交好友,鐵掌幫掌門周進。周進綽號周鐵掌,以一雙鐵掌名滿於江湖,其手掌堅硬如鐵,刀劍難傷。此人盤踞湘地數十年,在當地勢力極大,乃是地擂擂主呼聲最高人選之一。故此,在陸正宇決定全力相助女婿當選地擂擂主之後,第一個拜會之人便是這位鐵掌幫掌門周進。為了牽製住周進,他煞費苦心,不僅許以自家的眾多生意,還激其與自己定下約定,隻要他不親自登擂比武,周進便也不會出場打擂。
指著食言而肥的周鐵掌,陸正宇氣得說不出話來。剛才季憐月臉色的變化可未能逃出他的法眼,這個老奸巨滑的周鐵掌此時登擂,不會是想趁機撿女婿的便宜吧?
周鐵掌嗬嗬笑望著季憐月,不去與陸正宇對視。不是他食言,實是迫不得已啊。怪隻怪你這位女婿惹上了不該惹的人。
那日,四王親自登門拜訪於他,並對他禮遇有加。激動之餘,他發誓效忠四王。雖然並不想失信於老友,可剛才四王派人過來傳話,要他出場打敗季憐月。對已誓死效忠的四王之言,他實在無法拒絕啊。
陸正宇見他對自己不理不睬,不禁皺緊眉頭:月兒連戰三場,恐怕此時已然氣力不濟。周鐵掌的掌上功夫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便是自己親自下場,也並無勝算。不僅如此,周進的輕功亦非比尋常。江湖傳言,他曾以一塊破舊的木板渡過水流湍急的江河。季憐月若是仍想以輕功遊走尋隙突破,已然無此可能。
想至此,他不禁埋怨起女婿,真不知道這孩子是如何想的,怎麼就突然衝動起來了呢?若非他情急登擂,也不會成為眾矢之的,令他的一番精心謀劃付諸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