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說笑了。”季憐月淡然的聲音中夾雜著幾分惱意,“見死不救豈是我輩所為?是那些人隻記仇怨,忘記了何為俠義。”
“據我所知,你與他並不熟知。你真的願意為了一名僅見過幾麵的捕快而放棄擂主之位?”
“我輩以俠義立道,我若此時離開,不過是妄談俠義,即使爭到了擂主之位又有何臉麵去麵對天下英雄!”
望著他隱怒的側顏,艾離垂下眼瞼,不再多言。
見她執意不肯接受自己的好意,季憐月也不強求,回正身體,安心駕車。
緘默片刻,他問道:“師姐,你真的要嫁給劉捕頭?”
艾離沉沉地“嗯”了一聲,目光專注地看著插在劉夏涼側肋上的黑柄短刀,手輕輕撫過刀柄。
“此事怕是不妥。”季憐月強自保持住平和的口吻,前方的道路卻似在眼中慢慢模糊,“師傅測出你年內有情煞血劫,你若動情便會危及自身。師傅很少占卜,一旦卦出,曆來準確。即使你對他有情,也該為自己著想……”
“我想你大概不知,相比於命運,我更相信自己的本心。我所欲為之事,即使被天下人否定,也必不會更改。”
艾離淡淡說著,手從刀柄上離開。劉夏涼中刀的位置雖不是要害,卻刺入極深,她沒有把握拔出短刀後,能穩定住傷勢,還是等著小師妹出手救人吧。
“那你答應嫁給他,是因為他重傷垂死,不忍拒絕,還是因為你對他一直有情?”季憐月忍不住澀聲詢問。他知道自己並無立場,可是胸口窒痛得似在經曆一場深海中的火山爆發,一邊是情感的炸裂,一邊是理智的壓抑。
艾離沒有作聲,望著黑柄短刀默默出神。這把刀,她曾見那人使過兩次,兩次皆是為了救她。既然劉大哥是被他所害,那麼他所犯下的罪,就由她來償還吧!
忽然想到了什麼,她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瓷瓶,倒出一顆赤色丹藥,送入劉夏涼口中。這藥,亦是他送給她的……
等了良久,未見她回答,季憐月忽然大聲呼喝馬兒,快速前行。
一路無言。
莫小雨現居之地位於城郊的一處小農莊裏。莊子不大,隻有二、三十戶人家。因冬日無法耕作,農莊裏安靜無聲,家家閉戶。
車子剛到莊口,一人從路邊的高樹上跳了下來。喬知葉一臉奇怪地看著季憐月,“二師兄,你怎麼來了?”這種時候,他不是應該正忙於守擂嗎?
季憐月板著臉道:“小雨何在?有人傷重,需她來救。”
“又有誰受傷了?小雨這一晚上都在給我的人治傷,才剛睡下不久。”喬知葉足尖輕點,好奇地翻上車頂。
他腳勾車梁,倒翻身體,撩開車簾。剛一伸頭,一隻玉手從車內探出,將他一掌推開。
“快去把小雨叫醒!”艾離的手正捂在他的臉上。
從指縫間瞅到渾身是血的劉夏涼,喬知葉“哎呀”一聲,大喚著“小雨快來!”,一陣煙似的躥進莊內。
季憐月駕車尾隨,停在一間院門前。
他跳下馬車,拉開車門,欲伸手接過劉夏涼,卻艾離擋住,自個抱起劉夏涼,走下車子。
見她一副不假他人之手的樣子,季憐月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麵,臉色卻是更為黯淡。
“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這麼多人受傷?”莫小雨揉著惺忪的睡眼從屋內迎了出來,看到艾離抱著的人後一下子醒過神來,“快送到我屋裏來!”
艾離隨她進屋,將人側扶在床上。莫小雨先是粗略地看過劉夏涼的傷勢,又搭脈診看,麵色卻越來越古怪。
“有何不妥?”艾離心中一沉。
“他嚴重失血,內力耗盡,本應氣竭而亡,就算有師姐相救,他體內的內息也不該是這樣啊。”
“我看他內息尚好。”艾離右手未離劉夏涼的後心,一直在為他調息送勁。
“這才奇怪!”莫小雨秀氣的眉毛擰成一團,“他麵呈氣竭之相,體內經脈亦是損傷嚴重,內息卻源源不絕,豈不怪哉?”
“並不奇怪。”艾離取出瓷瓶向她展示,“我給他服過回氣的靈丹。”
“這就說得通了!”莫小雨展顏一笑,向她要過瓷瓶。打開瓶蓋,嗅著藥香,她越看越是喜歡,“師姐,剩下的這粒靈丹讓我來研究研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