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周尋才抬起頭,看向周圍,眼淚差點沒落下來了。
羊圈,雞窩,還有鴿棚,這些東西從沒有哪一刻讓他如此的親切。
咩~
一隻羊前腿搭在羊圈門上,叫了一聲,這是在催促著喂草料。這懶東西,已經成條件反射了,隻要飯點有人來,那就一個勁的叫。
周尋才沒搭理它,看著周圍的民居,以及火紅的朝陽,他長長呼了口氣,往前院去了。
楊秀娟正在廚房擇菜,看到兒子從後院過來,說道:“你啥時候起來的?”
周尋才的房間在側屋,她還沒去看,也不知道兒子一晚上沒在家。
“媽!”周尋才喊了一聲。
“喊我幹啥?”
“沒事。”周尋才笑了笑。
“你還笑!你們爺倆兒就會氣我了。”
吃了早飯,周誌平兩口子就出門忙活去了,夏收已經結束,但還有些掃尾工作。周尋才就回到屋裏補覺,一晚上沒怎麼休息,這會已經熬的眼通紅了。
當天晚上,周尋才在後院坐了一個多小時,那個聲音卻再沒有響起。
鬆了口氣,同時又有點失落。
總得來說,他對未來還是挺憧憬的,雖然隻是驚鴻一瞥,但已經夠他聯想到很多東西了。比如,手機為代表的科技?以及村裏那些二層小樓彰顯的生活水平。
當然,如果未來的自己能再友好一點就更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尋才火急火燎的從床上跳下來。褲子一提,T恤往身上穿著,沒等到堂屋就喊道:“媽,你快點做飯啊。”
“急什麼啊你,人家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你是撞之前還想衝幾步啊。”一邊擇著菜,楊秀娟毒舌的毛病再次發作。
“隨你怎麼說,我又不在乎。”周尋才撇了撇嘴,毫不猶豫的回擊。
這基本就是母子倆的日常相處,從周尋才會說話起算戰鬥開始,而停戰則遙遙無期。
明天就是高考,今天去縣城。
“東西都拿齊了吧?”吃完飯,周誌平把自行車推到門口,說道。
周尋才的胳膊有傷,讓他自己去也不放心,幹脆父子倆一塊去。
“齊了。”周尋才把書包甩到背上。
“那就走吧!”
周尋才坐在後座,周誌平左腳撐地,蹬著車就出了院子。
楊秀娟跟著到了門口,說道:“你照顧好他啊!別讓他胳膊沾水。”
“知道了,你回去吧!”周誌平揚了揚手,就蹬著車子加速離開了。
周尋才的高中在鎮上,離他家有八九裏路,好在路況不錯,騎車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高考要去縣城,不過因為大部分學生對縣城都不熟悉,所以學校直接包了幾輛大巴車,由老師領著一塊去。
集合的地方在各班教室門口,周尋才在複讀班,倒是好找,就是離操場最近的那塊。
遠遠的,周尋才就看到教室門口聚了不少人,男生女生各站一堆,大部分都在看書。作為複讀班,他們的壓力本就比別的班大得多,並不像別的班那樣還能說說笑笑的。
沒等到跟前,班主任也從旁邊小路拐了過來,正好跟他們父子遇到。
“老師!”周尋才連忙打了個招呼。
他們班主任叫李梁,三十多歲,一直都帶畢業班的。
“你胳膊怎麼樣了?能寫字嗎?”李梁走過來,皺著眉說道。
“右手還不成,不過我用左手也能寫。”
“哦。”李梁的眉頭卻鬆開了,說道:“那你盡量發揮吧。”
潛台詞大概就是,隨你便,就當跟著去玩吧。
“老師!我是他爸,能跟著一塊去吧?”旁邊的周誌平說了一句。
“能去,不過學生可以去人家學校宿舍,你不能去。”
“哎,那沒事,我去賓館。”周誌平點點頭。
隔著幾步,父子倆跟在李梁後邊,到了班門口。
學生基本都是自己來的,隻有周尋才父子倆站在那,有些突兀。
李梁拍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說道:“東西都拿好,該走了!”
他的聲音落下,就像琴弦一下繃緊了一樣,一股淡淡的緊張氣氛彌漫開來。
現在,他們終於要直麵這場決定命運的考試了。
跟著李梁,大家往操場上等著的大巴車走去。周尋才父子站在隊尾,這不是誰的安排,而是自覺地站位,畢竟家長就是學生們之間的尷尬劑,還是自覺一點吧。
他們班的學生不多,正好坐滿一輛大巴,準確的說是多了一個位置,現在有周誌平坐著。
車子正要啟動,突然有位老師走了過來。拍了拍窗戶,對李梁說道:“李老師,我們那輛車壞了,正在修呢,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修好。你們這輛好像有多的座位吧?能捎幾個學生過去嗎?讓他們提前熟悉一下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