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多了一個座位,還讓學生家長坐著呢。你也知道,我們班周尋才胳膊骨折了,得家長一塊照顧著。”
“哎?他不是右手嗎?還能去考試?”
“說是用左手寫字。”說著,李梁往車尾看了眼,喊道:“那個周尋才的家長,你能不能換個車啊?換下一輛,那個座位有學生要坐。”
周誌平看了眼旁邊的兒子,正要說話,旁邊的周尋才站起來,喊道:“老師,我爸下車,那我也下車。”
不提父子情,單單一個義氣,周尋才就不能讓老爹一個人這麼折騰。
“那好吧。”李梁沒有猶豫,轉臉對那個老師說道:“空出來倆位置,我讓學生擠擠,還能坐五六個吧。”
周尋才眼中閃過一絲茫然,他有些懵了,老師怎麼會不為自己班學生說話呢。雖然談不上什麼師生情誼,可,也不能這樣吧,就因為他的胳膊?
下了車,父子倆跟著那位老師去了另一個班,那老師點了幾個學生的名字,就讓他們去了周尋才他們班的那輛車。
這次基本沒有別的家長陪同,父子在這邊更加突兀了,幹脆走遠了些,坐在花池邊發呆。
過了不到半個小時,這輛車修好了,學生們陸續登車。這次空位倒不少,父子倆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了。
一個小時後,車子到了縣城。父子倆並沒有去找大家,甚至在路邊就下了車,打算在附近找了個小賓館。也許是賭氣,也許是不滿,總之周尋才現在並不想跟大家一塊。
安頓下來後,父子倆又去找考場。
臨近高考,縣城的氣氛也跟著緊張起來,學校旁邊的攤販都離開了,學校旁邊的工地當然也停了工。保持安靜,這基本是每年的慣例了,考試的時候甚至路上都不讓鳴笛。
考場的教室都是鎖著門的,學生隻能在門口看一眼,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就可以了。
看完考場,父子倆就走出學校,正好遇到李梁跟幾個學生在門口聊天。
看到父子倆,李梁招招手,說道:“周尋才,你不住宿舍是吧?那你的準考證自己拿著吧。”
“哦。”周尋才應了一聲,過去接過了自己的準考證。
“你們幾個都在這邊,到時候你幫襯著他們點,幫忙拿東西,帶點早餐什麼的。”李梁指了指旁邊幾個學生,說道。
“可我自己也要考試啊。”周尋才的火氣騰騰的往腦袋上躥。
“你胳膊都這樣了,還考個什麼勁?這次也就漲漲經驗,他們幾個可是真要考大學的。對了,你還複讀嗎?我下學期還帶複讀班。”李梁說道。
“我不複讀,這次就能考上。”周尋才篤定的說道。
李梁皺著眉,有些不悅:“你先調整好心態,賭氣有用嗎,又不能讓你胳膊好了。”
從語氣也能聽出來,李梁對周尋才的印象並不怎麼樣。周尋才成績不錯,但這小子不聽話啊,就像現在,當然也享受不到好學生的待遇。
“我用左手也能考上。”周尋才語氣提高了些。旁邊的周誌平輕輕扯了兒子一下,小聲說了句:好好說話。
李梁呼了口氣,揚揚手說道:“那隨你便吧!到時候成績出來了,看誰鬧笑話。”
“總之不是我。“周尋才嘀咕了一句。
一聽這話,李梁立刻就惱了。周尋才以前雖然不聽話,但也收斂一些,哪像現在,這是覺得高考了老師管不著了?
“你什麼態度?看看你現在,還有個學生的樣嗎?有氣回家出氣去,別在這丟人。”
周尋才還要再說,旁邊的周誌平卻猛地拉了他一把,自己往前一步,狠狠瞪著李梁。
多年的農活讓他身材變得粗壯,起碼比削瘦的李梁要大上一圈,身體向前微微傾斜,像個隨時噴發的火山。
李梁讓這突然的舉止嚇了一跳,退了兩步,看著父子倆有些懵了。
“你幹嘛?”
“你說我幹嘛?!你剛才那麼訓我兒子,你說幹嘛?”周誌平聲音沙啞著,身體也跟著微微顫動,語氣中噴簿而出的憤怒。
自從兒子胳膊摔傷,他心裏已經有太多的苦悶,如果不是剛才,那他還可以忍更久。但剛才看著兒子受委屈,他心裏跟針紮一般,一句也忍不了。
兒子這些天心裏難受,他當然知道,躲廁所哭的時候他聽到了,日記裏寫的內容他也看到了,還有左手練字的時候折斷的筆,他都知道。
但他一句抱怨也沒有,甚至比以前更加溫聲細語。因為,家裏已經有個體弱苦悶的兒子,還有個脾氣急躁的妻子,那他就隻能是個輕聲細語的丈夫。
“爸!”這次換成周尋才拉著父親了,他也嚇了一跳。
好不容易連拉帶扯的,父子倆繼續往前走,一場爭吵剛剛開始就這麼消散了。不過,剛才的一幕仍在震撼著所有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