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婚?”赫連衣驚訝。
“對呀,”畫娘子把濕毛巾丟在一邊,拉著兒子的手說,“你別跟我說你沒這麼想過,我看的清清楚楚,你喜歡人家,巴不得把最好的東西送給人家。”
赫連衣驚的從椅子上跳起來:“怎麼可能?我不過是看她可憐幫她一把!母親你不要亂說!”
他怎麼能喜歡宋易安?宋易安是什麼身份?她若是尋常百姓家的女兒,他或許會帶她離開——他隻說“或許”,絕對沒有強調什麼,也沒有向誰打保證,更沒有厚著臉皮表白,這一點,他絕對不能讓別人“誤會”——給她一個安穩的生活。
但宋易安不可以,她是兩個朝代交替的犧牲品,她是外人眼中的皇家之恥,更重要的是,她名義上是個男子。
她總想著捉弄他,她把他耍得團團轉,她欲擒故縱、欲蓋彌彰,總要在他麵前顯示自己的聰明才智。她在他那裏保留了太多的秘密,在她那裏,他隻是一個工具。
誰會和一個工具相愛呢?
畫娘子不留情麵地戳穿了他:“你不喜歡她?你不喜歡她你帶她回家給我們看?不喜歡她還要給她梳頭整理衣服?你不喜歡她,怎麼看見她病了,整宿陪在她身邊端茶遞水?”
“我……我那是——誒,母親,你怎麼偷看我啊……”赫連衣噘著嘴抗議。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畫娘子說,“我瞧著人家姑娘也喜歡你啊。”
赫連衣瞪圓了眼睛:“真的?”
畫娘子從沒有見過兒子這樣的表情。在她這個當母親的眼裏,兒子自小就比旁的孩子穩重,甚至有些木訥。他非常聰明,能很快掌握經史子集、百家之言,能敏銳地察覺他人的意圖,在錯綜複雜的事情裏遊刃有餘,好像世上沒有什麼問題能夠難倒他。他的神色總是淡淡的,沒有波瀾,心裏的城府和強裝的老成讓他簡直是一塊銅牆鐵壁,無論在哪裏都看不出破綻。
在宋易安麵前,他佯裝的鎮定,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是赫連衣第一次在別人麵前露出破綻。他有了軟肋,有了一個想保護的人。
畫娘子滿足極了,她說:“這個姑娘很好。她在無數的人當中,挑選了你,幫你步步高升,可見眼光獨到;她不顧女孩子的名聲來到夔州,但自始至終不多說一句話,是為膽大心細,堅守尊嚴;她曆經磨難,卻把一切苦楚埋在心裏,不收買別人廉價的同情,足見堅強內斂;說話進退有度,有大家風範,說明見識廣博,聰明端正。而且人家姑娘心裏有你。她跟你說話的時候,一顰一笑,都帶著歡喜。”
“她……喜歡我?”
“是。我的傻兒子,你也喜歡她。”
赫連衣把這簡單的兩句話在心裏反複咀嚼了好半天,甚至把每一個字都拆開,一筆一劃地放在心坎上研磨,驀的,他把驚喜的表情丟開,垂下頭顱,說:“但是我不能喜歡她,她也不可能一直喜歡我。”
這話說的古怪。畫娘子問:“為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