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坐起來,喝止那些人,告訴他們“在宮中肆意喧嘩,成何體統”,然後讓人把他們拉出去杖斃。可他用盡全力,也隻是讓喉頭動了動,眼皮都沒能翻起來。
這讓宋詡更加焦躁不安,更加憤怒惱恨。
姚德爽呢?董貴妃呢?他的貼身大太監呢?
他忽然聽到了廝殺聲,還有雜亂的兵器碰撞的聲音。他耐著性子聽了聽,終於慌張起來。
這種聲音已經太久沒有聽到了。上一次聽到,還是在周王朝的皇宮裏。那一次他贏了,得到了整個天下。
這一次又是誰呢?
好一會兒,聲音停息了。寢宮的門被打開,發出輕微的聲音。有人走進來,步伐有些緩慢,也很輕巧,像是一隻被剪了指甲的小貓。
那人走到床榻邊,一點也不懂禮數,竟直接坐在床沿上,一條腿直楞楞地豎在宋詡的耳邊。
何其放肆!
更讓他憤怒的是,那個人隨手拿起一旁小茶幾上的早已涼透了的茶水,肆無忌憚地澆在宋詡的臉上。
宋詡被這涼茶澆的一機靈,嗆了兩口水,竟真的醒了。
他病勢沉重,剛睜開眼睛的時候,隻能勉強看出一個輪廓來,並未猜出那個折磨他的罪魁禍首到底是誰。
坐在宋詡床邊的那個人瘦瘦小小的,身上穿著一身黑色的薄甲,靴子也是黑色的,身後似乎有個披風,或許也是黑色的。
這樣的天氣還要穿黑色的衣服,也不嫌熱。
那人身上有一股刺鼻的腥味,刺激的他直犯惡心。
黑色薄甲、血腥!
難道是……忠武衛?!
這個想法甫一出現在他的腦子裏,便嚇出了他一身的冷汗,精神被逼的好了不少。於是他強迫自己睜大了眼,一定要認清來者的身份。
宋詡看清了。
那個穿著黑色薄甲的瘦小的年輕人,梳著利落的頭發,好整以暇地俯視著他,看那樣子,像是在執行審判。
是宋易安。
宋易安?她憑什麼審判他?!
她竟然穿著忠武衛的服侍,這是要做什麼?!
“喂!”宋易安將宋元吉的頭顱隨手一丟,手肘墊著腿,手腕撐著下巴,明明是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卻給人一種難以抗拒的寒意。
宋詡打了個寒顫,但他不想承認,他害怕了。他也是第一次聽到宋易安的聲音,是一個妙齡女孩的聲音。
宋易安說:“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你醒了?我正想著,你若是醒不了,我該給你定一個什麼諡號。伐?戾?暴?毒?惡?你覺得哪個適合你?”
宋詡:“……”
“嗯,看來你也不滿意。要不這樣吧,等舅舅複國稱帝,我就向他給你討一個‘隱’字做諡號吧。我要讓後世人再也不想提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