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易安還沉浸在吳鬆陽的“可是陛下他……”沒有說完的話裏,竟沒能馬上意識到危險的降臨。她原本就知道,葉子攸有意在自己百年之後,將皇位托付給她。
雖說女帝自古寥寥無幾,但有垂簾聽政的太後,也有奉命輔政的帝姬,隻要做得好,女帝也並不是難以接受的事情。
更何況,宋易安的女兒身份還未公開。
但宋易安自身並不想為皇位所累,且不說她認為自己名不正言不順,更重要的是,她看慣了圍繞皇位展開的一係列的爭奪,她厭惡爭奪。
她的餘生,隻希望陪在赫連衣身邊,看他作畫賦詩,跟他遊山玩水,同他踏遍紅塵。
從今往後,赫連衣就是她的全部,是比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宋易安沉浸在自己美妙的規劃之中,險些沒有聽到吳鬆陽的一聲斷喝。
吳鬆陽震驚地發現,城樓上多了幾道黑影。那黑影行動迅速,招式狠辣果決。他們用最快的速度出其不意地解決掉了駐守城樓的幾十個士兵,閃電一樣地朝著宋易安襲來。
黑影粗算有十來人,在城樓上麵往外看,還能看到源源不斷的不速之客像黑夜裏的鬼魅,在繩索的輔助下,迅速躥上城樓。前前後後加起來,怕是有五十多人了。
吳鬆陽反應非常敏捷,可惜失了先機。他接連砍斷了好幾個繩索,砍倒了想要靠近宋易安的幾個人,但完全無法控製那些黑衣殺手的步伐。吳鬆陽和宋易安眼睜睜地看著幾十個黑衣人從城樓飛入京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吳鬆陽拚盡全力,抓住時機放出了示警的煙花。也正因如此,引來了數不清的殺手的圍剿。
與他並排而立的宋易安也理所當然的成了被攻殺的對象。
於是吳鬆陽的任務,從調集軍隊應對突襲,變成了保護宋易安的生命安全——宋易安若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殺了,他還不如直接自刎了斷來得痛快。
敵人的刀裹挾著淩厲的鋒芒從宋易安的身後劈下來,以宋易安的小身板,怕是連骨頭都能被劈碎。吳鬆陽扯住宋易安的胳膊,往自己的懷裏一扥,勉強讓她躲過了致命的一刀。但敵人一擊不中,另一擊緊隨而上。
吳鬆陽不得不感激自己多年顛沛流離的日子裏鍛煉的高超的刀法和敏銳的反應力。他的刀用的呼呼生風,隻一刀,便將敵人的刀生生砍成了兩段。一個橫掃,帶著千鈞之力,讓來者的屍首上下分離,血液迸流。
那恐怖的一幕,是筆墨難以言說、口齒難以表述的,就算你用你能想到的最淒慘的畫麵進行拚接,也難以達到那樣的效果。
鮮血濺了宋易安一身,也把她腦海裏尚未構思完整的未來攪得七零八落。
這是誰的人?誰派來的?
不是正規的軍隊,而是殺手,經驗豐富、手法老道的殺手,他們聽命於誰?
難道是……
宋易安的腦袋裏浮現了一個名字,與這個名字一同出現的,還有一個忠厚老實以至於木訥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