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因果(1 / 2)

宋元傑真的害怕了。他是個壞事做盡的人,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他自己騙不了自己。

當年在殺掉他幾個兄弟之後,他怕極了,唯恐他的兄弟們變成冤魂惡鬼來找他索命。可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三年也過去了。歲月流逝之後,是平靜的生活,也是幸運的生活。

於是宋元傑心裏產生了一種錯覺,或許安靜一陣子,做一些好事彌補一下,曾經的罪惡就可以被洗刷,自己也能被救贖。

他越發膽大,越發喜歡用一連串的恩惠去洗滌手上的鮮血。

直到宋易安死了之後。

宋易安的死,是宋元傑在宋元吉和宋元德尚未完全倒台的時候就開始計劃的一件大事,他將這件事布置的非常巧妙而隱晦,並且能讓每一個對立者和合作者物盡其用。他想象著自己可以通過做個明君聖主、造福百姓的方式彌補這一過失。他躊躇滿誌,沾沾自喜。

可誰知道,宋易安和赫連衣,都不是他能隨意擺布的,在他們的生命裏流淌出來的那種常人難以理解的韌性和執著,都讓宋元傑驚歎和畏懼。

宋易安死了,直到死,她都沒有安靜下來,非要給他找麻煩。這樣的女人,真是可惡!

那麼,有什麼辦法擺脫她呢?

正在宋元傑一籌莫展的時候,有身邊人奉上了一個看上去很合理的辦法:既然宋易安臨死之前認為赫連衣也是背叛她、造成她身敗名裂的凶手,為了平息她的怨氣,不如悄悄將赫連衣召回,讓法師將他燒死以獻祭,趁機再多燒些值錢、祭些陪葬,哪怕將她的陵墓遷入先帝寢陵也罷,說不定宋易安“見好就收”,就不再作亂了。

宋元傑大覺此事可行,當即決定召回在流放路上病的奄奄一息的赫連衣。

赫連衣此時的狀況並不比宋元傑強多少。被囚禁在馬車之中養病的他,每日昏昏沉沉,眼前閃現的,隻有那個消瘦又孤獨的身影。他能清楚地看見那個女孩燦爛的笑、癲狂的哭,能感受到她怒目圓睜著去掐他的脖子、撕扯他的皮肉。前兩天他還能喃喃地呼喚她的名字,最近兩天,他連嘴巴都張不開了。

他快要死了。

赫連衣對自己要死了的事實,一點都不害怕,也不惋惜。他幾乎懷揣著一種興奮去迎接死亡。在他看來,死不是遺憾,活著才痛苦。

陪在他身邊的一家人,此時各懷心思。

畫娘子自是心疼兒子,時常對著日漸消瘦的兒子“心啊,肉啊”地哭,恨不得先兒子而去;甄綺源和赫連閔兩位老大人心疼後輩之餘,多了些懊惱與埋怨,他們埋怨宋易安紅顏禍水,埋怨葉子攸野心勃勃,埋怨赫連衣不知進退連累全家,好不容易博出的一番天地,轉眼煙消雲散。

甄昱卿臉上和身上都帶了傷,長途跋涉行動不便,都是因為當時為了去隆慶酒樓與宋易安會和時被禦林軍抓住,嚴刑拷打留下的,不過他不在乎,他隻是恨,恨自己勢單力薄,恨自己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