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畫娘子的情緒更加單一的,是甄家的二公子甄昱臣。少年自恃才高,總想在朝堂上縱橫談吐,建功立業,所以在他發覺父親已經悄悄投靠蜀王殿下的時候,毅然決然地站在了父親身邊,成為了父親手下的得力幹將,在將葉子攸一行引到密道的布局中,更是立下汗馬功勞。可他還沒來得及踏入太極殿的大門,赫連衣的“口不擇言”便將他的大好前程都斷送了。他怎麼不氣惱?
說起來,早在宋易安跟隨赫連衣從夔州回京的時候,宋元傑就已經悄悄派了人聯係上了赫連閔,遊說他和自己合作,防範葉子攸複國。赫連閔得知宋易安竟是女扮男裝,為周朝複國而奔走,唯恐牽連自家兒子,當即接受了宋元傑的建議。在他看來,且不說葉子攸的計劃能否成功,單看在宋易安的身世上,就不可能被世人容納,而他的兒子赫連衣,是萬萬不能被這樣的孽緣汙了名聲的。
所以赫連衣悄悄給京城的舅兄甄綺源寫了一封信,讓他和自己裏應外合,幫助宋元傑鏟除葉子攸、宋易安等人。
於是,葉子攸的布局通過赫連衣的一舉一動和甄綺源的推敲琢磨,傳到了宋元傑的耳朵裏,這才恰到好處地製定了應對之策。
都是以前的事了,現在再提已經沒有意義,眼下的事更急迫。
宋元傑派去召回赫連衣的太監傳旨說,為了安撫前朝遺臣,陛下決定承認宋易安的公主身份,並賜封赫連衣為駙馬。命赫連衣先一步進京謝恩,至於其他家人,命有司將其就近安排,不得為難。
垂死病中的赫連衣才不管宋元傑的一道聖旨是真心還是假意,他隻知道,他要見到他心心念念的女孩了。當初沒能見到她最後一麵,不能與她同衾同穴,乃是莫大遺憾,這是他存在於世上唯一補救的機會了。
他從馬車裏爬出來,撐著一副迎風便倒的骨頭架子,帶著人見人怕的笑容,拋棄他母親的勸阻、父親的斥責,踏上了回京的道路。
宋元傑迫切地等著赫連衣的到來,他快要活不下去了。
宮裏的怪事一件接著一件,大有綿綿無絕期之勢。淒厲的女人的哭喊聲幾乎每時每刻都能縈繞在耳邊。為了能睡個安穩覺,他緊急調派了三十多個提著刀劍的禦林軍守在床榻旁。這種方法還是起到了一些作用,每個午夜時分,在宋元傑墜入夢魘、即將舉刀自裁的時候,滿頭冷汗的禦林軍至少可以用各種辦法叫醒他。
每每醒來,他還能清楚地回憶起噩夢中宋易安七竅流血的慘狀,回憶起她野獸般的狂嘯:“你們宋家,男子世世殘殺,女子代代反叛!”
短短三天,宋元傑詢問赫連衣何時到達的次數堪比他呼吸的次數。
就在宋元傑的強烈企盼之下,赫連衣到達了長安,並直接被押送到了宋易安的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