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終於找到一個可以容身的地方的時候,南風能明顯地感覺到西洲渾身的顫動——他的堅持已經到達極限了。
以他們倆此時的狼狽形象,不隻是客棧老板和店小二,就是坐在大堂用晚飯的客人們,都瞠目結舌。
幸好素塵留給南風不少金子,能讓她有足夠的底氣呼喚店小二準備沐浴的熱水、宵夜和治療跌打損傷的藥膏。等著西洲用過宵夜,洗完熱水澡,時間已經過了子時了。
南風本想伺候西洲洗澡的,一者,他身體虛弱,身上到處都是傷口,尤其是腿上,已經化了膿,若是沾了水,怕是不好,二者,她想通過他的傷,推斷他到底在離開的這段時間經曆了什麼,畢竟這個嘴硬的家夥,是不會主動告訴她關於他的任何倒黴事的。
可西洲堅持拒絕了她,且帶著調侃的意味,好似一切都是她的“處心積慮”。
洗澡水的熱氣氤氳得整個房間朦朦朧朧的,像個仙境一般,南風把窗子打開了一半,也無濟於事。西洲吃飽喝足,像是回了神,眼睛也多了神采。他坐在木桶旁邊的小凳子上,帶著笑看著南風跟他“鬥智鬥勇”。
正因為他的笑,南風在投降的邊緣掙紮不已。
南風拿著兩條浴巾,說:“還不快點把衣服脫掉?小心水涼了!幹淨的衣服我都拿過來了,你怎麼還不動彈?”
西洲一手撐著腦袋,仰著頭看著她,說:“既是我洗澡,你為什麼還留在這兒?難道……”
南風老臉一紅,卻很快鎮定下來:“想什麼呢!你身上都是傷,腿上傷得尤其厲害。你動一動都困難,我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
“於是你就想兩個人一起?”他越說越離譜,“男女授受不親啊。”
南風將兩個浴巾一股腦全部扔在西洲的身上,罵道:“剛還一副要死要活的糟心樣兒,現在怎麼有力氣鬧騰了?真不知道你哪個是真的,哪個是裝的!”
說著,南風便轉身往外走,很快逃出了房間。
房間裏遲遲沒有多餘的聲音,連衣服摩擦的聲音也聽不見。南風知道,那不是因為距離遠。
西洲一直坐在原處沒有動彈,似有所思。直到南風在門口等得不耐煩了,才聽見裏麵板凳吱扭的聲音。
他脫衣服的聲音很輕,不像素塵平時那樣動作幹脆不拖泥帶水。他拖著一條殘腿,扶著周圍的牆壁和擺件,慢慢走到了浴桶旁邊。
南風很快聽到了木桶被大力撞擊的聲音。西洲穩不住身體,撞在了木桶上。不知道他撞在了哪裏,喉嚨裏擠出了一個幾乎難以捕捉的悶哼。
她才不管什麼男女大防,片刻不曾猶豫,直接衝了進去。
西洲半躺半坐地癱倒在地上,身上還沒脫完的衣服上被澆了許多水。他的頭上也有水,像個被虐待了的流浪狗。
可西洲並沒有在乎身上的水和傷,慌張地用衣服蓋住了胸膛。
好像他被南風占了便宜。
又像在掩蓋什麼不得了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