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想低著頭,看地上的影子,“嗯。”
探監時間不超過半個小時。
還剩五分鍾的時候,溫想才進去,顧夜西全程陪在她身邊,牽她坐到椅子上,甘媛坐在對麵,隔著一層玻璃。
玻璃上映著他們的影子。
“想、想想。”
溫想看見她嘴巴動了動,但聽不清楚。
她把話筒拿起來,放在耳邊。
“想想。”甘媛望著她,聲音忍著顫意。
溫想把手握緊。
她是去年三月份進去的,算算,到目前為止也差不多將近一年了,這一年似乎抹平了她的棱角,也削平了她的意氣風發。
現實,讓這位雷厲風行的甘夫人徹底淪沒了。
看到她頭上新生出的白發,溫想心底忽然湧上一股澀意,還有悲涼,以及不可名狀的內疚,不過很短暫,馬上就被理智壓下去。
第一句,她問,“你在裏麵,過得還好嗎?”
很老套的開場白。
甘媛說很好,然後眼睛紅了,“你呢?”解棠跟她說過溫想的高考成績,她考得很好,“你在帝影的生活習不習慣?和同學關係處得怎麼樣?”
其實有很多話想問,但怕她覺得她煩。
溫想答,“都好。”
明明是母女,卻一點也不像。
關係,似乎還和一年前一樣。
顧夜西看了眼時間,還剩三分鍾。
“想想。”他摸了摸她的腦袋,似安撫,然後走去旁邊,給她們留了私人空間。
溫想把時間收回來,先開口,“這半年時間我一直在劇組拍戲,和父親一起。”她的嗓音平和,主動講述自己的事,“前不久剛拍完。”
這事兒,溫功成跟她說過了。
甘媛就當作第一次聽,表現得很好奇,“你能在講講嗎?”
溫想頷首。
不遠處,顧夜西靠在門框上,視線落在溫想身上,一直沒挪開。
還有一分鍾。
“他,對你好嗎?”甘媛看向顧夜西。
這個男人,就是這個男人,親手將她的幻想掐滅,親手將她送到這個地方……那個局,終究是她輸了。
所以,甘媛一直擔心溫想玩不過顧夜西。
溫想點頭,說他很好。
似乎談起顧夜西,她的眉眼就變得格外溫柔,聲音也溫柔,“我們已經說好了,一畢業就結婚。”
甘媛默。
溫想沒看出她的顧忌,繼續說,“您不用擔心我。”
甘媛看著她,欲言又止。
“時間到了!”獄警在一旁提醒。
溫想垂眸,正打算把話筒放下,又拿起來,她最後說了一句,“nucleus實驗室,也很好。”
就和當初離開的時候一樣,她沒有回頭。
所以,看不到甘媛淚流滿麵的模樣。
她,是真的後悔了。
走著走著,顧夜西忽然停住,溫想一回頭,就被他扯到懷裏,他兩隻手抱著她,抱得很緊,“想哭就哭吧。”
這裏沒有別人,隻有他。
溫想貼著他的胸膛,蹭了蹭眼皮,“不想。”
一句話,全是賭氣的意思。
顧夜西很有耐心,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嗓音很溫柔,“那給我抱一會兒,我心裏不舒服。”
他這樣說了一句。
她問,“為什麼?”為什麼心裏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