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霜隻覺得越來越疼,疼的呼吸都有些費勁了。
她張著嘴巴,呼呼的喘著,呼吸聲又粗又沉,仿佛喉嚨被掐住了。
赫顯急得腦門子都快冒火了,油門越踩越重。
深大在郊區,距離最近的有點規模的醫院,足足有半小時的車程。
好在是晚上,車流少了很多,赫顯一路飆車,連闖三個紅燈,總算在十五分鍾內就趕到了。
一下車,付霜就被送上推床,第一時間送進急救室。
赫顯懸著的那顆心,始終不敢落回胸腔裏,滿腦子都是付霜的傷,會不會被這一撞給撞出麻煩來。
事關重大,赫顯拿不定主意,隻能給許暮洲打了個電話。
付霜不在的時候,許暮洲往往會加班,哪怕沒什麼要緊的工作,他也會把後麵無關緊要的工作提前處理掉。
這個點兒,許暮洲還沒睡,正在看一份當季度的報表,接到赫顯的電話,他著實詫異了一把。
“阿顯,有事嗎?”
赫顯急得聲音都哆嗦了:“霜霜被撞傷了,現在在醫院急救,你快過來。”
“撞傷?怎麼回事?”
赫顯並不清楚事情的情況,看向王卉:“卉卉,怎麼回事?”
王卉連忙大聲說:“我們在吃燒烤,結完賬出來,有個男生撞到霜霜了,霜霜的後腰磕在桌子角上,很嚴重,現在已經送進急救室了。”
許暮洲一聽,問明哪家醫院,連忙驅車往那邊趕。
一路上,他的心幾次險些從胸腔裏蹦出來。
撞一下不打緊,要命的是,她剛剛受過重傷不久,內部的傷口也不知道愈合的怎麼樣了,前陣子去檢查,還有積液沒完全吸收,再撞這麼一下,無異於雪上加霜。
許暮洲不停的踩油門,隻想快一點,再快一點。
而此時,被推進去搶救的付霜,已經做了一係列加急CT、B超等檢查。
醫生看著檢查結果,擰著眉頭問:“你最近受過傷?”
付霜吃力的點了點頭:“嗯,肚子上挨了一刀,剛滿一個月。”
“你傷得不輕啊,右側卵巢嚴重損傷,幾乎喪失全部功能。本來內部的傷口就還沒有完全愈合,有不少積液,剛才又撞了一下,有些出血。”
付霜懵了,隻聽見“右側卵巢嚴重損傷,幾乎喪失全部功能”這幾個字。
她張了張嘴,喉嚨裏卻發不出聲音來。
醫生接著說道:“你的右側卵巢已經沒有保留價值了,為防止大出血,我建議直接切除。”
付霜呆滯的看著醫生,眼裏能看見醫生的嘴唇翕動,耳朵裏也能聽見他說的每一個字。
但是那句話連在一起是什麼意思,付霜卻有些不明白。
要切除她的右側卵巢?
那她豈不是……
恍恍惚惚了好一會兒,付霜才硬生生從嗓子眼裏擠出幾個字:“那我……不能生孩子了嗎?”
醫生看著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她臉龐清瘦如柴,麵無血色,眼含淚光,怎麼看怎麼可憐。
醫生歎口氣,安慰道:“也不是完全不能生,你左側卵巢的功能還是完好的,隻是切掉一側卵巢而已,不會不能生的。”
隻不過,生育能力陡降一半。
付霜的眼皮子顫抖沒顫,豆大的淚珠就骨碌碌滾了下來。
她做夢都想給許暮洲生兩個孩子,然而,心理陰影還沒徹底解開,生理上有出了這麼大的問題。
這輩子的路,怎麼就那麼艱難呢?
醫生見付霜掉眼淚,連忙寬慰:“小姑娘,你別哭,你現在情緒不能有太大的波動,會加劇出血的。”
醫生直擰眉頭:“你的家人什麼時候到?手術需要親屬簽字。”
付霜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她使勁咳了兩聲,才勉強擠出蚊蚋般低弱的字眼。
“我家人……在外地……我自己簽吧。”
“這……這不合規定。”醫生十分為難。
“我已經滿十八周歲了。”付霜深呼吸一口,使勁抽了抽鼻子,抬手抹了一把眼淚,“要動手術就動吧,我自己簽字就好。”
“這……”醫生定定地看著付霜,有些無措。
他不是沒做過卵巢切除手術,即便是四十歲開外、有兒有女的中年女性,碰到這種事情,難免會哭哭啼啼,難過的要死要活的。
眼前這個不滿二十歲的女孩子,遭受到這麼大的挫折,居然能如此平靜,著實令人刮目相看。
付霜閉了閉眼,深呼吸好幾次,再睜開眼時,已經沒了剛才那種絕望的神情。
事已至此,再哭再鬧都沒用,不趕緊動手術,萬一出血過多,搞不好連命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