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煙正聽得入神,耳畔卻忽然傳來隱隱約約的窸窣聲,側眼望去,原來是沈意遙在剝著幹果。
初沒在意,再看時才忽然意識到,沈意遙竟自顧自地剝著殼,也並不叫身後的丫頭來剝,確是有些奇怪。
“風荷映水翩翻——”
“好!”
一小截戲詞唱完,底下的台座兒與樓上的一眾看客們紛紛拍手叫好。
台上的角兒欠身而謝,有朝著戲台上扔銀錠、金銀物件兒的,那角兒便媚眼一拋,勾唇一笑,當真要將人的心魄勾了去。
這一出戲是婉轉纏綿,宛如天籟,聽得李昭煙也是渾身感覺酥酥麻麻的,很是滿意,“也幸得沈小姐昨日相邀,否則我哪裏知道這趙州郡還有這樣兒的好去處。”
頓了頓,李昭煙又瞥了一眼台上的角兒,朝沈意遙笑著說道:“京城的戲班子也不少,倒也有那好的。隻是如今看來,唱功與身段兒可是都比不上他的。”
說罷,李昭煙端起了茶盞,撥著蓋子撇著水中的浮沫,沁人的茶香撲麵而來。
聞人言入耳,沈意遙心下也十分滿意,自己的眼光被人認可,那感覺自然是極好的,“是這話,京城的戲班子如何我倒不知,但這會子台上的那個,可是與張繼青不相上下的。”
話音剛落,李昭煙手上的動作忽然一頓,眸子幾不可見地深了深,抬眼看向沈意遙,見她說完話後便又繼續自顧自剝著幹果,似乎並沒有什麼異樣的情緒。
可方才她口中的張繼青,是現代有名的昆曲大家,唱功身段自是沒得說的。如今聽眼前人提起,李昭煙心下難免震驚,“張繼青?”
“是呀,是我們那兒很有名的生角兒。”沈意遙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
她專心地剝著幹果,並未抬頭去看李昭煙,也自然沒有發現她麵上的驚訝之情。
一旁的翠月卻是將李昭煙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又瞧著沈意遙神色如常,隻當是自己主子身子不適,關切地開了口,“夫人,您怎麼了?”
聽見這一句,沈意遙這才抬眸望向了李昭煙,隻見她搖了搖頭,神情似乎有些恍惚。
目光落在戲台上,沈意遙突然想起來了前日在戲樓的情景,麵上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別有深意的笑,朝著李昭煙說道:“那日可就是在這百生堂,我那時也坐在現在這個位子上,好端端的忽然就闖進來了一大群官兵來,樓上樓下搜了個遍……”
說到這裏,沈意遙卻停住了,笑吟吟地看著眼前人,眨巴著眼。
李昭煙將心緒拋到一邊,專心聽著沈意遙說話,見她忽然不說了,不免有些好奇,“然後呢?”
隻聽得沈意遙的聲音含了幾分笑意,“我當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呢,竟還調了鹽道的兵,原來呀,是京城來的燕王爺丟了夫人。”
聞言,李昭煙方才還緊繃著的心瞬間便是一鬆,沈意遙的語氣讓她頓時麵上一紅,有些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