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要失去意識之前,脖子上的大手終於鬆開了,她如爛泥一般,霎時癱軟在了地上,跟著便劇烈的咳嗽起來。
宇文飛逸看著她的狼狽樣兒,聽著她破敗沙啞的咳嗽聲,心裏忽然湧起一絲不忍和自責,但他馬上為自己找了一個借口,便是養條狗,時間一長,也會產生感情的,何況她還跟了自己這麼多年,何況她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轉念一想,當年她的父兄在朝堂內外是何等的飛揚跋扈,連他這個皇帝都不放在眼裏;而她自己,更是給他帶來了巨大的恥辱,讓他一想到她,便會想起受製於楚禦天的憤怒和不甘!
一思及這兩點,宇文飛逸心裏才剛的不忍和自責,立時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心,複又冰冷如鐵起來。
“你裝這副死樣給誰看呢?朕可不愛看。”宇文飛逸冷冷道,“你還是留著給楚國的楚禦天看吧,反正他就好這種調調兒,專愛撿別人不要的殘花敗柳!”
猶在劇烈咳嗽的晚藍,被他這麼一說,忽然不知從哪裏來了力氣,竟然硬撐著站了起來,沙啞著聲音緩緩道:“像你這種隻會利用女人來達到目的的男人,這世上怕是再找不出第二個來了吧?有本事就憑自己的能力去得到想要的東西,有本事就去戰場上與楚國將士真刀真槍的戰鬥,一味的利用女人,尤其是我這個你所唾棄的殘花敗柳,隻會越顯得你沒本事沒臉皮,一旦傳到外麵去,不止是你,連整個大衡國,都會成為這天下最大的笑柄!”
之前她已從宮女們的竊竊私語中知道,此番宇文飛逸會同意將她以一萬石糧食的價格,“賣”給楚國皇帝楚禦天,實在是因衡國的邊境守兵,竟違背了兩國“互不幹涉、互不侵犯”的邊境共同條例,率先對楚國的守兵發起了一係列惡意的挑釁,以至雙方均遭受了不小的傷亡。
楚禦天一怒之下,命大將軍沉水,帶領十萬精兵,駐紮在了兩國的邊境上,誓要宇文飛逸給個合理的說法。
說來這衡楚兩國國力兵力相當,宇文飛逸原本是不會懼怕楚禦天的,隻是前不久他才發了十五萬精兵至西南的擺夷、雷餘兩部平叛,眼下再要發十萬兵馬至邊境與楚國交鋒,京城品州及其外圍四郡的安防問題,便會麵臨巨大的考驗,到時再有胤國來犯,衡國的江山,便岌岌可危了。
沒奈何,宇文飛逸隻得派其胞弟祿親王宇文飛逐出使楚國,希望雙方能達成協議。
祿親王果然不負眾望,很快便傳了好消息回衡國,說是大楚皇帝同意和談,隻是有一個條件。楚禦天指明要衡國前皇貴妃淩晚藍為妃,而且還慷慨的給了一萬石糧食作“聘禮”!
事到如今,別說他楚禦天僅僅是要個已人老珠黃的冷宮廢妃,就是他再提出更過分的要求,宇文飛逸也不得不答應。原本他也想過隨便以一個女子李代桃僵,假充淩晚藍送到楚國去的,畢竟曾經是他的女人,他便是不要了,也不願意讓其他人染指一二——這約莫就是曆朝曆代皇帝臨死前,定要將自己曾經寵幸過哪怕一次的女人,勒令削發為尼的根本原因吧。
不想楚禦天竟似預先想到了這一點似的,竟讓迎親的領隊將軍,帶來了淩晚藍的畫像,也直接粉碎了宇文飛逸打的好算盤!
以上便是淩晚藍被送往楚國“和親”的前因後果了。
出乎晚藍意料的是,宇文飛逸這次沒再因她犀利刻薄的話而勃然大怒,反而隻是冷冷的看了她一小會兒,便低吼道:“馬上給朕滾出去!”
晚藍原本還想再說幾句更刻薄的話,來刺傷他的,隻是想著才剛窒息的痛苦,才硬咽了回去,跟著頭也不回的離了這間屋子。
一溜煙兒小跑回自己暫住的宮室後,晚藍忙拉了芷雲至裏間,讓她今夜悄悄撿幾樣值錢點兒的東西藏好,一旦她們在送親的路上逃亡成功,那些東西,可就是她們以後生活和起家的本錢了。
芷雲本就是那再聰明不過的人,隻聽她淡淡提了兩句,已然心領神會。這一夜,主仆二人都是又緊張又期待,輾轉反側大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不想正是好夢正酣的時候,晚藍便被四個宮女硬從被窩裏拉了出來,開始為幾個時辰後的出發做起準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