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離有些驚訝。
這都看得出來?我這傷包得還嚴實呢,你有透視眼不成?
“沒誰弄,我自己摔的。”孟離從葉玦手中抽回胳膊。
“自己摔的?”葉玦劍眉一立,“你有這麼笨?自己把自己往劍上摔?”
孟離沒再說話,她盤腿坐在地上,執拗地抱著胳膊。
葉玦靜靜地看著孟離的頭頂,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剛剛還覺得孟離是來故意氣自己的,可當他看見了孟離手上的傷,又覺得她很可憐。
隻是,孟離天資聰慧,練功進步神速,就算再荒於修煉,也不該短短兩年就什麼都忘光了,連個小船都催動不了。
她一定是故意來找茬的。
那日在玉榮莊外,對於孟離這個重新學習的“無理”要求,他本不想理會,但卻又不知道為什麼,與孟離定下了三日之約。
難道是……
他想起自己在宋員外墓裏,那個霧氣氤氳的大澡堂裏,那些赤身露體的,全都是跟孟離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
荒唐!簡直荒唐!阿離是我的徒弟,我怎麼可能對她有這種齷齪想法?一定是被豬妖擾亂了心神。
他暗自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麵色略有和緩道:“疼麼?”
孟離抬起頭,看著葉玦嘴硬不想承認錯誤,便顧左右而言他的樣子,簡直跟她的愛人葉潯一模一樣,不禁噗嗤笑出聲來,然後長長地拉了一聲:“疼——”
葉玦:“……疼就不要亂動。”
孟離:“……”
明明是你先動我的好不好?
“你現在已是一派掌門,不再是我徒弟,你在靈曜峰可以客人的身份旁觀其他弟子修行。”葉玦心裏明明覺得孟離是來找茬的,卻又端著架子不想說破,“至於你能學到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孟離忙點點頭:“好呀好呀!那我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來問你嗎?不讓別人看見,我晚上悄悄的來。”
“……”
晚上悄悄的來?來幹什麼?
葉玦的耳根子紅了紅,不能再往下想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孟離身上的火鳳凰,紙老虎似的厲聲道:“穿成這個樣子如何練功?還不快去尋件方便的衣服?”
“哦!”孟離站起身走出兩步,又轉回來,“師尊!”
“做什麼?”
“我晚上睡哪?”
“……隨你。”葉玦的耳朵快要燒起來了。
“哦……”孟離轉過身子,又轉回來,“師尊!”
“又做什麼?”
“什麼時候開始練功呀?”
“你換好衣服就開始。”
“哦……”孟離轉過身子,然後又轉回來,“師尊!”
“……你到底想做什麼?!”
孟離縮了縮脖子,笑嘻嘻道:“你能送我到對岸去嗎?”
葉玦真想一巴掌糊死這個厚臉皮的徒弟。
天邊晚霞燦爛,金紅色的餘暉投在崖壁的青鬆上,又順著崖壁流淌,像是給白瓷上了一層紅釉。
孟離去跟吳遙思借了一套青色的練功服,然後又坐著金簪去了天市垣。
天市垣的弟子們見了吳遙思紛紛低頭行禮,然而當他們把目光落在孟離身上時,臉頓時變了顏色。
“這不是葉長老的那個女弟子嗎?她不是自立門戶去了嗎?”
“是啊是啊,不過聽說她這兩年也沒搞出什麼名堂。”
“沒搞出名堂還好意思回靈曜峰?不怕被人恥笑嗎?”
“哎,葉長老常說,凡是當賴親眼所見,切不可道聽途說。沒準她隻是為人低調,不願意太露鋒芒呢。”
“她?低調?別逗了,之前她為了讓俞掌門多看她一眼,弄那麼多煙花差點把瞻星台都燒了的事,你忘了?”
孟離自從繼承了這副皮囊,聽覺就變得格外靈敏,弟子們自以為低聲的竊竊私語,全都一字不落地鑽進了她的耳朵。
燒瞻星台?當時怎麼就沒把你們這些嚼舌根子的都燒死呢?
吳遙思顯然對弟子們的這種行為有些不滿。
她皺著眉頭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孟掌門此番是作為靈曜峰的客人前來指點你們練功的,你們要更加認真,更加勤奮,可別讓孟掌門看笑話哦。”
“看笑話?”一個弟子竊笑道,“誰看誰笑話還不一定呢。”
吳遙思假裝沒聽見那弟子的閑言,而是轉身拉著孟離的手道:“阿離,現在是弟子們的晚修時間。你走之後,掌門對弟子們的功夫看得愈發緊了,連晚上都不放過。你就在這裏看他們練功吧,我還有點事,先走啦。”
說完,她拍了拍孟離的胳膊,飄然而去。
孟離本想拉住吳遙思,然而抬了抬手卻什麼都沒講。讓她一個人跟這群虎狼之徒在一起,她實在是有點打怵,但要是直接把吳遙思留下,又顯得太沒出息了。
於是,她尷尬地看著睽睽眾目,幹笑兩聲道:“你們開始吧,開始吧,別緊張,就當我不在這。”
“緊張?哈哈哈哈……”
弟子們相顧大笑起來。笑得最響亮的一個弟子道:“吳姑娘剛才說,孟掌門是來指點我們練功的。指點、指點,總是要動手的嘛。那麼,就由我先來領教一下孟掌門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