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幹什麼的？”
“爹因為逛窯子得花柳病死了，娘是開窯子的。”
“怎麼死的？”
“……”
小鬼沒聽見回答，便抬起眼皮，又提高了音量：“問你話呢，怎麼死的？”
“我不應該死，都怪我娘！”魂魄在掙紮。
小鬼不耐煩道：“怪誰也別跟我說，有話都找秦廣王說去。我隻問你怎麼死的？”
“……”
那個叫劉大寶的魂魄依然緊閉著嘴巴。
後麵排隊的魂魄紛紛催促：“別磨蹭了，趕緊說，後麵都等著呢！”
“天快黑了，進不去鬼門關，老子扒了你的皮！”
“你來呀！我早就沒皮了，怕你？”
那魂魄回頭反駁了一句，然後吭哧半天，終於開口道：“……喝奶嗆死的。要不是我娘非得推我……”
孟離終於忍不住噴了。
這麼大了還喝他娘的奶，將來娶了老婆豈不是要天天腦袋杵別人懷裏？
然而她這一噴，一下子引起旁邊一個魂魄的注意。那鬼魂莫名其妙地瞅著她，越盯越緊，眼神也變得越來越奇怪。
糟糕，該不會是我身上帶的小鬼顯形了吧？
這時，劉大寶已經送走，小鬼又叫了一聲：“下一個，姓名。”
下一個是小矮子。孟離趕緊把他往後一拉，自己上前一步，道：“……孟、孟小雀。”
小鬼似乎有所覺察，抬起眼皮：“你們可得說實話，自己該叫什麼就叫什麼。別撒謊，回頭去輪回司那邊對不上號，可耽誤你們投胎。”
孟離心裏咯噔一聲，但轉念一想自己是要原路返回的，又不會真的去投胎，便理所當然道：“我就叫孟小雀啊，幹嘛要說假話……”
小鬼看了孟離一眼，又把眼珠子重新埋到本子上：“多大了？”
“二十四。”
“男的女的？”
“女的。”
“生前幹什麼的？”
“……”
孟離一怔。幹什麼的？總不能說我是捉鬼的吧？那不是相當於在土匪窩裏麵說自己是警察？
小鬼又抬起眼皮：“這怎麼又來個聾子還是啞巴？問你話呢，幹什麼的？”
孟離不安地在褲腿上蹭了蹭手：“……挖……挖墳的……”
她小心翼翼地瞄著小鬼的反應，沒想到小鬼卻隻是聳了聳肩。
“挖墳的就挖墳的。既然活著的時候都選擇了幹這個，死了還有什麼可遮掩的？再說了，挖墳的有什麼不好？活人忌諱，死了還不是人人要用？”
小鬼在本子上唰唰地寫了句什麼，垂著眼皮子接著道：“該是幹什麼的就是幹什麼的，別撒謊，回頭去輪回司那邊對不上號，可耽誤你們投胎。怎麼死的？”
“……怎麼死的？”孟離一怔，自言自語地喃喃道，“怎麼死的……我怎麼死的……”
小鬼再次抬起眼皮：“該怎麼死的就怎麼死的，不用不好意思，來這的鬼，怎麼死的都有。別撒謊，回頭去輪回司那邊對不上號，可耽誤你們投胎。”
“可是，我都死了，我怎麼知道我怎麼死的……”
身後的小矮子小聲提醒道：“死的時候，魂兒都能看自己最後一眼，你肯定也看見了，再好好想想。”
孟離低著頭小聲問道：“那你是怎麼死的？”
小矮子答道：“一個傻大個走路不看路，把我給踩死了。還想賴賬，說是我想不開，自己跑到他腳底下……”
“……”
小鬼有些惱了：“你問別人怎麼死的幹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
孟離趕緊立正站好，轉了轉眼珠子，回道：“我……我是被一個和尚氣死的。嗯，對，氣死的。”
小鬼哼了一聲道：“這有什麼不好說的，一年到頭氣死的鬼多了去了。你說你們，活著的時候怎麼就那麼想不開，因為自己的事死了也就算了，為了個跟自己不相幹的人，不情不願、不明不白地就這麼死了，最後氣你的那個人還好模好樣地活著，何苦呢。走吧！下一個，姓名……”
孟離鬆了一口氣，跟著大部隊繼續往前走，不多時，看見不遠處有一座高台。台子旁邊有一架梯子，從鬼門關過來的魂魄都排著隊等著上台，而且一次隻能上一個。
“怎麼哪哪兒都排隊啊？跟周末出去吃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