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曜峰鑼鼓喧天。
賓客們紛至遝來,眾弟子人人喜慶,原本嚴肅的屋宇,此時都掛上了紅綢紅燈,石欄吊橋,也都整齊地垂了繡球。
瞻星台更是人滿為患。
演武場上一麵紅毯,從入口延伸到禮堂,兩排紅燈高掛,火紅的大喜字四麵逢迎。
靈曜峰門風清肅,平日裏並無太多裝飾,就連花草也種植不多。
但好歹是首席長老大喜,俞北辰便破格允許弟子下山買些盆景,放在禮堂周圍,挑的卻也多是青鬆翠竹之類。但即使是這些素淨的盆景,也給莊嚴的瞻星台禮堂增添了不少生機。
葉玦一襲火紅的吉服,站在瞻星台的入口處。
那衣服上串著純金走絲,是龍鳳呈祥的圖案。衣襟袖口用鳳凰翎繡了牡丹,陽光一晃,五光十色。一頭墨一樣的黑發高高束起,金閃閃的發箍上嵌著一圈指甲蓋大的紅寶石。
但就是這樣一件貴氣華麗到浮誇的吉服,卻配了一張冷峻肅殺的臉。
葉玦的臉看上去其實沒什麼表情,同往日相差無多。但就是這樣一張與往日相差無多的臉,與如此喜慶的行頭一對比,就顯得十分格格不入了。
前來賀喜的賓客如流水般湧進瞻星台。他們或討好、或熱情地向葉玦拱手微笑,卻看一眼就忍不住避開,像是怕被葉玦那冰冷的眼神凍個透心涼一般。
崔大牛和莊鳴柏一左一右在他兩邊站著,不停朝賓客回禮,然後吩咐小弟子接引賓客到禮堂就坐。
他們好像也知道葉玦無心應付,便主動承擔起感謝光臨責任,甚至笑得有些過於客氣,似乎在為師父的冷漠感到不好意思。
葉玦掛著事不關己的冷漠臉,似乎今天成親的是別人,自己隻是立在門口的一件裝飾品。
他幾乎是有些刻意地望著遠處山間的流雲出神,但又控製不住瞟向賓客走來的方向,然後又不知是失望還是慶幸地把目光轉向別處。
稠密的人群像泥石流,攢動的人頭烏央烏央地朝瞻星台湧過來。他不為所動,如同泥石流中一塊倔強的頑石,任憑衝刷擊打也絕不隨波逐流。
辛夷帶著弟子前來道賀。
“天樞仙君……”
葉玦比辛夷高出不少。他把目光往下移了移,放在辛夷臉上,卻沒有說話。
“……”
辛夷看著他的眼睛,一時竟不知下句該說什麼好。
靈曜峰首席長老、天樞仙君葉少微,與浴日宮宮主千金吳遙思喜結良緣,這是修真界兩個最大的門派強強聯合,是整個修真界都為之震動的大事。大小門派毫無遺漏全部登門賀喜,就連許多平日不多見的散修,也帶著幾個零散的弟子前來趕場子。
不過,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人一多,八卦更多。像葉玦這樣的名人,更是成了八卦的靶子。
天樞仙君與其反出師門的弟子孟玄戈,在上界人士中,是茶餘飯後的談資,在下界百姓裏,是戲文唱曲的本子。
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在想象力豐富的人嘴裏,變得有模有樣。即使很多人不信,但聽多了,也總惦記著是回事。
而當他們來到靈曜峰,親眼看見站在瞻星台前的葉玦,臉上一點笑模樣都沒有,更是確鑿了他們內心的猜測。
不過,這都隻是猜測,隻是那些圈外人對圈內人的意淫,沒有真憑實據。捕風捉影,隨口磨牙,當不得真。
可對於圈內人,像辛夷這種,卻知道葉玦冷漠的外表下,那顆涼透了的心裏,是深深的絕望。
沒有人知道辛夷究竟多大了,隻知道從來見他都是一個樣。葉玦小的時候他就長這樣,葉玦這麼大了,他還長這樣。
俞北辰的弟弟俞開陽是個病秧子,他常常來靈曜峰給俞開陽看病,也算是看著葉玦長大的。他知道這孩子從小就沒有跟別人要過什麼東西,也沒什麼想要的。從來是俞北辰要求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一切都好像是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