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征無奈地歎了口氣,緩緩地放下了手機。
關於勸阮尋疾放下的事情,方征已經放棄了,他不了解炎火火,可還是了解自家先生的。
有些東西就是命裏的劫,躲不掉,也不能躲。
隻是可惜了自家的先生,在那蠻夷困苦的地方,生活著。
阮尋疾遲遲沒有掛掉電話,依舊是把手機放在耳邊,保持著那個姿勢,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但最後又什麼都沒有說。
不知過了多久,阮尋疾掛掉電話,他看著眼前的人群,除了那幾個身著白色大褂的醫護人員臉上洋溢著淡淡地笑容之外,剩下的所有人都是麵無表情的、
就像視死如歸一般。
這裏的人在喧囂中沉默的太久了,後來也就慢慢地忘記了屬於自己的聲音。
阮尋疾不免有些感歎起來,他默默地坐在那裏,看著炎火火在那裏替患者診治,而在此處與自己最親密無間的弟弟,正在不遠處持槍戒備著。
和平的聲音暫時的在這一片瘡痍的土地上響起,阮尋疾覺得有些動聽。
身後是大片的竹林,擋住了這個臨近熱帶的烈陽,一股黑壓壓的清涼感,讓阮尋疾忍不住地打了個寒顫。
原來這就是他不曾抵達過的地方。
炎火火和陳驀然兩人真正心有靈犀的地方。
十年前,炎火火不顧眾人勸阻,一改往日的目標,選擇了醫學。
四年前,在她事業的黃金時期,她又義無反顧地投身到無國界醫生的組織之中。
她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推離出去,就像是為了靠近某個人一樣。
阮尋疾看著炎火火這十年來的蹤跡,他有些佩服。
那種義無反顧地孤注一擲去尋找心中那個毫無方向的答案,最後她贏了。
所有人都在賭,賭她會輸,用十年的時間賭一個“異鄉人”,必輸無疑,毫不值得。
可至少,她贏了一半。
她成為了一個無國界的醫生,而她尋找了半生的陳驀然成為了一名軍人。
一個持槍鎮守前方,一個緊握手中的手術刀,安保後方。
這是他們之間最無聲的默契。
所以她贏了,但是又贏得不徹底。
因為她不快樂……
她以為見到了陳驀然就會開心快樂的,但最後……他們還是丟失了最初的彼此。
時間就在彼此的一呼一吸之間悄然落幕,人潮散去,那種依稀存在的影子禁錮在書中人的心裏,一動不動。
阮尋疾最後笑了笑,他抬頭看向那一片布滿著陰霾的天空。
這是一座天空之城,唯有俯瞰才能將這一方天地盡收眼底。
隻是有些可惜,能夠做到這一件事情的,隻有那個將眾生收入眼底的上帝。
上帝扮演者天使和惡魔兩個角色,給人希望,給人絕望。
將所有的盡頭放在整個世界的最中央,那是一盤苦澀的糕點,是很多用一生去釀造的。
就像是孟婆湯。
喝了,就能忘記過往。
但……真的忘記了麼?
並沒有……
因為,有來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