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生做事向來有始有終,但北冥文博的這話讓他立馬停止了演奏。
北冥家族的人,除了那一對沒良心的父母,每個人對他的愛不需言語。尤其是他的嬸嬸,對他比自己的孩子還要親,時常熬了些補品讓北冥文博去上班的時候順便給涵生帶去。
“打個電話我自己過去就行了,怎麼好意思讓叔叔特意跑來一趟,今天周末叔叔應該在家好好陪嬸嬸才是!”他已經是個完全有獨立能力的大人了,也就嬸嬸他們把他當個沒張大的孩子一樣看著。
“你呀,要是真的心疼叔叔,就搬回來和我們一起住得了,你嬸嬸整天在我耳邊念叨著你,你怎就這麼忍心呢!”
“嗬嗬!”涵生聞言低笑出聲,這話他信,嬸嬸的性子他多少還是了解的,對他就好像是她失散多年的親孩子一樣,整天掛在嘴邊,還有堂弟堂妹也都十分得他的緣,不然他們一家子都該吃味了。
笑著聳了聳肩,涵生沒有接他的話。到底,他還是喜歡一個人的生活。
自知說不過他,北冥文博也沒再追念,對於涵生這孩子,他是明白他的堅持的,隻是礙於妻子那邊不好交代,嘴邊念下意思意思。
涵生看著叔叔提著保溫壺走去廚房,自個微微一笑而後也準備朝廚房走去,看能幫上什麼忙。
涵生緩緩放下琴蓋,才剛站起身子突覺眼前猛的一黑,一陣眩暈與疼痛讓他下意識閉起雙眼,手捧著腦袋坐回椅上。
兩道俊秀的眉緊皺,涵生微甩了甩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又開始了嗎……
拇指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涵生閉著雙眼,第一次對接下來的畫麵有了些害怕。
“涵生,快,快來嚐嚐你嬸嬸做的湯,可香了!”
耳邊傳來叔叔歡快的聲音,涵生收回手,而後睜開雙眼好似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般的起了身。
北冥文博一手捧著一個碗,小心翼翼的從廚房走了出來,而後朝客廳小步而快速的走去,將兩個盛著湯的碗輕輕的放在茶幾上。
涵生也走了過來。
北冥文博轉身朝站在他後頭的涵生快速交代道,“涵生,那個藍色的瓷碗是你的,叔叔有點小感冒,那個紅色的碗叔叔剛碰過了,你吃另一碗!”說完,北冥文博就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了。
望著茶幾上那兩個都盛著湯的瓷碗,那溫柔的容顏此時卻是異常的凝重。緩緩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涵生伸出手朝左邊的瓷碗靠去,可一會又收回手伸向右邊的。
他這一生沒有什麼興趣,唯獨對鋼琴情有獨鍾。每一天早上醒來,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給自己彈首第二鋼琴奏鳴曲,而後開始他全新的一天。一黑一白的琴鍵給他帶來無盡的自由和暢想,可他怎麼也沒想到,竟會有一天,他的世界也跟著變成了黑白。
北冥文博從洗手間走出來,才剛走進客廳就看到涵生一手朝自己剛碰過的碗伸去,坐在沙發上發起呆來。
發呆這種事,北冥文博還是第一次見涵生有這種狀態,心裏隻覺得有些不尋常。
沒有再多想,北冥文博朝涵生走了過去,邊走邊說道,“涵生,不是那藍色的那瓷碗是你的嗎,這碗我剛碰過了!”
耳邊突然響起叔叔的聲音,涵生臉上揚起溫潤的笑容,若無其事的收回手笑道,“我不過是想看看叔叔碗裏的排骨是不是比我的多!”
說著,涵生捧起左邊的碗湊近鼻間聞了聞,“好香啊,不愧是嬸嬸!叔叔,當年嬸嬸是不是用這一招先抓住你的胃然後抓住你的心的?”
“你呀,都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似的!”北冥文博笑了笑,在涵生的身邊坐下,端起自己的碗吃起。
今早他還沒得及吃早餐就被妻子下達命令趕了出來。但涵生後麵的話卻也讓他想去過去那段和妻子初識不久的日子。時光飛逝,沒想到那時青澀不善於表達情愛的他們,如今卻已經攜手相伴半輩子了。
果然,歲月不饒人啊!北冥文博笑著搖了搖頭。
但人這一生,就算平淡無奇,能有個人陪你一起走完,也算是一種幸福吧!他,已經知足了。
涵生將手中的碗重新放回茶幾上,碗裏還剩著一半的湯。
北冥文博瞄了一眼隨即一手指了指還沒見底的碗,問道,“怎麼不吃了?”
笑著搖了搖頭,涵生從一旁抽出紙巾擦了擦嘴,“叔叔來之前我已經吃完早餐了,所以有些吃不下!”
不疑有他,北冥文博回道,“沒事,廚房裏還有很多,到時候你要是餓了就去吃,還熱著呢!”
微微點了點頭,涵生朝陽台的那一側望去,依舊是那明媚的陽光,依舊是那湛藍的天空,明明是銀白色的鋼琴在他眼中卻失去了光彩。
“叔叔,卓武今年也有27歲了吧?”北冥卓武,文博的大兒子。
涵生這突然的一句話,讓北冥文博一愣,將嘴裏的湯咽下後才說道,“是啊!”
“叔叔,那個位置是不是該換人了?我想出去走走……”收回視線,涵生轉過頭看向北冥文博。
這下,就連北冥文博也沒有食欲了,他把手中的碗放了下來,一臉認真的看著涵生,“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北冥文博心中有些吃驚,他竟然在涵生的眉宇間看到了一絲的疲憊。
微微一笑,涵生讓叔叔別這麼緊張,隻是他的話卻讓北冥文博不得不認真的考慮了起來,“叔叔,我想自私一回,專心的彈琴。”
市長那個位置,不管是在背後還是在人前他已經坐一二十年了,他是真的累了。隻有在彈琴的時候,他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不關乎鮮花,不關乎掌聲和榮譽,他隻是想流淌在音樂中,看到最舒服的自己。
聽涵生這麼一說,北冥文博倒下身子背靠在沙發上,望著潔白的天花板無聲的歎了口氣。
北冥兩個字,虧欠涵生太多太多了……
當初,就因為哥哥一時的衝動,導致了涵生的人生軌路朝偏遠的方向開去,改寫了原本應該屬於他輝煌的人生。這,就是北冥家族欠他的。而他身為北冥家族的一員,他的確沒有資格對涵生再要求什麼,甚至,涵生現在想立馬撇下那個負擔離開這裏走得遠遠的,北冥家的人都不得有異議。
隻是這個孩子,盡管從小雙親並沒有對他盡到半點作為父母的責任,可他卻有著無可挑剔的性格,為了一個對他並沒有太多付出的家族放棄了自己原本該走的道路。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隻有那坐在鋼琴前的涵生是最真的,也是最快樂的,隻是礙於那不成文的規矩,他不好說什麼,隻好盡可能的給他最大的幫助。
“涵生,叔叔沒有資格說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你。等會我會去你爺爺那一趟,和他商量這事。”北冥文博輕輕拍了拍了涵生的手,對他的微笑中帶著幾分寬心,“放心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叔叔一定會支持你的!”
勾起唇角,涵生淺淺一笑,“給你添麻煩了,叔叔……”
“不!北冥家給你帶來那麼大的困擾,你都沒有介意,這點小事算得了什麼呢!好啦,時候不早,叔叔還得趕回去給你嬸嬸稟報呢,不然你嬸嬸估計又要念叨了!”北冥文博露出那可憐兮兮的神情,試圖讓氣氛變得輕鬆點。
涵生輕笑出聲,起身送他離開。
站在門口,涵生望著北冥文博離開的身影,那一雙迷人的眼眸帶著濃濃的歉意。
他知道在這個時候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定會讓家族感到搓手不及,但以他現在的情況,他必須在事情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時選擇離開。
對不起了,叔叔……
走回屋,涵生將茶幾上的碗筷收進廚房裏清洗。
手上的瓷碗明明是一紅一藍,可他看到的卻是黑。沒有一絲絲的光彩,有的,隻是那最初的單調與孤寂。
這樣的情況有多久了……
腦中緩緩回憶起第一次出現狀況的時候,大約是在半個月前吧。一陣昏暈使得他眼前一黑,隨後在那五分鍾裏,他的視線容不下任何事物,世界成了一片漆黑。
這一次,他該興慶不是看不見,而隻是看不清色彩嗎?
自嘲一笑,涵生站在客廳某一牆麵上的玻璃鏡前看著自己的身影。
鏡子前的他仍是以往的他。涵生朝鏡子更湊近看去,試圖在自己的眼眸中發現到異樣,然而黑白世界讓他看不出有何差別。
正當涵生從口中拿出手機欲撥打某個號碼時,卻聽門鈴聲突然響起。
“罷了。”
涵生輕輕一歎,將手機衝重新收回,前去開門。
“涵生舅舅!”
門還未完全開啟,涵生就聽到念炎那清脆稚嫩的聲音,有些低沉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涵生舅舅!”一看到涵生的身影,小念炎一把便抱住了他,那高昂的聲音別提有多高興!
涵生笑道,“你們怎麼過來了?”
今天是周末,本來計劃好一家三口去遊玩的段天睿,卻因為公司臨時出現了問題,不得不趕過去一探究竟。所以,艾薔薇便決定來涵生的家裏讓他教念炎練琴,順便蹭個午飯。
“涵生舅舅在忙嗎?媽咪說想讓涵生舅舅繼續教念炎彈琴,我們會不會打擾到涵生舅舅呢?”小念炎雖然很高興他人在家,不過還是很有禮貌的問道。
涵生輕輕捏了捏念炎的小鼻頭,彎眼笑道,“永遠都不會!”說完看向一旁的艾薔薇,“你不是有我這的鑰匙嗎?”不過話一問完,涵生就已經猜到原因。
果然,隻見艾薔薇訕訕的笑道,“嘿嘿,忘記帶了!”他們母子兩興致衝衝的直往這趕,全然忘了要帶鑰匙這一回事。還好,還好涵生他人在家,不然他們母子倆就要白跑一趟了。
“進來吧!”無奈的搖了搖頭。
涵生俯身抱起念炎,往屋裏走去,艾薔薇尾隨在後並隨手將門關上。
“念炎上次學的小曲子現在彈得怎麼樣了?”涵生抱著念炎便往落地窗前的銀白色鋼琴走去。
念炎在音樂方麵極有天分,涵生教他的曲子每次都學得特別快,而且技巧也處理得相當妥當。對此,艾薔薇總會拍著涵生的肩膀說,“看,這可是我特意為你生的音樂才子!”別人不知道話,還真以為涵生是念炎的父親呢!
“念炎,你自己先去彈琴好嗎?媽媽有話要和你涵生舅舅說哦!”
“嗯,好!”
念炎十分乖巧的從涵生的懷裏下來,而後走到椅座前小心翼翼的將琴蓋掀起。坐上椅座,念炎閉上雙眼似是在集中精力冥想,細細回想著曲子應有的節奏與情感,一會兒過後,隻見念炎睜開雙眼,唇角揚著自信的笑容。一雙可愛的小手輕柔揚起,在琴鍵上做好了準備。隨後,一首流暢活潑的獻給愛麗絲便充斥在整個空氣裏。
艾薔薇把涵生拉到一旁去,隨後便將今早關於兒子所謂的“欺負”告訴了涵生,求他幫忙。
原本還以為是什麼大事的涵生聽完這些話後不由掩唇毫不客氣的笑出聲,俊美無暇的容顏配上這爽朗又帶著溫柔的笑容,似乎是這世界最完美的一張臉。
“喂,你別光著笑啊,快幫我想想怎麼回答念炎才好,我可不想給念炎帶來任何不好的影響!”現在社會那麼亂,艾薔薇不得不擔心啊!
輕笑幾聲過後,涵生才終於止住了笑。果然是當局者亂,若是換成別人家的孩子,艾薔薇定然不會為了這樣的問題而這麼苦惱。
伸手拍了拍艾薔薇的肩膀,涵生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好了,別擔心了,這件事我會幫你解決的!”
如果不是因為她心裏隻有段天睿一個,如果不是因為涵生這輩子不會娶她,也許在艾薔薇心裏,涵生是世界上最最好的男人。
得到涵生的保證,艾薔薇隨後便安心了,臉上再次浮現起以往那般的風情無限。
聽那頭的鋼琴曲仍在繼續演奏,涵生走了過來,讓自己背靠在落地窗上,雙手環胸隨意而優雅。
窗外的陽光,將他的頎長的身影在大理石上拉得老長,覆蓋在念炎那小小的身子上。他十分清楚的看到念炎那小嘴揚起的快樂,一如當年剛碰到鋼琴的自己。兒時的他,也正像此時的念炎一般,對這能發出天籟之音的魔力,心中是濃濃的喜愛。
涵生緩緩閉上眼,幾十年的光陰如倒帶般在音樂的伴隨下一一播放,將他帶回最初的熱情。琴聲如訴,盡管身心過盡千帆,歲月渾濁了環境,卻能為他把心跡澄清,哪怕身隔滄海多年之後,一個個清脆的音符也能將之沉澱。每一個音樂背後,都埋藏一顆平靜而柔韌的心靈。
從小到大,他從沒為自己活過一天,即使他這一生注定用著這樣的身份度過,他也不曾後悔過。
會遺憾嗎?
比起現在他所擁有的,他並不感到遺憾,唯一做錯的是,他不該讓菡欣就這樣在他眼前消失……
菡欣,那個在他眼前結束自己生命的妹妹……
“涵生舅舅,念炎這一次有沒有進步呢?”
睜開那雙溫和的眼睛,涵生望向等著他回答的念炎。隻見念炎的身上穿著可愛的黃色T桖,T桖上印著的是海綿寶寶。身下是藍色的牛仔褲和他送的銀色小鞋子。
都回來了……他親愛的色彩!
涵生臉上揚起歡快的笑容,頓時讓一旁的小念炎看呆了,忘記了自己還在等他的評價。
在小念炎的身邊坐下,涵生一一將念炎剛才的缺陷都指出糾正,自己並彈演了一演。坐在一旁細聽的小念炎隨著節奏輕輕晃著小腦袋,臉上揚著開心的笑容。
一大一小,兩道快樂的身影在鋼琴前映下美好歡快的畫麵。至於某個在一進門就聞到美味的艾薔薇,早已躲在廚房裏對著那保溫壺進行奮鬥了。
剛艾薔薇吃飽喝足走出廚房的時候,小念炎和涵生早已離開了,到書房裏學習新的琴譜。眼看自己被丟下了,百無聊懶的艾薔薇隻好把自己扔進沙發裏,從茶幾的抽屜裏拿出遙控機,看看電視解解悶。
下意識的微嘟著小嘴,艾薔薇才剛打了個小嗝,視線才剛停留在電視上的畫麵時,那身子就好像被人定住了一樣,動也不能動。美麗明亮的雙眼死死的盯著屏幕上的那幾個大大的黑體字。
昔日紅星之子,疑是商業巨子段天睿私生子!
屏幕上,隻見一個女星無視大群記者的包圍,在幾位助手的護送下坐上了車。盡管那個女人臉上帶著足以遮住她一半臉的墨鏡,但艾薔薇一下就認出那個女人了,是那一年在停車場和段天睿糾纏的女人。
隨後,更讓艾薔薇雙眼空洞的是,隻見畫麵上貼出記者偷拍的所謂私生子的照片,雖然人仍尚幼小,可那五官卻和段天睿極其相似,甚至還有和他一樣的綠色眼眸!
手中的遙控器就這樣掉落在地上碰出一道聲響,艾薔薇坐在沙發裏一動不動,手仍保持著握著遙控器的姿勢。那毫無焦距的眼眸,微啟的紅唇,粉潤的臉頰變得有些蒼白。
涵生站在走廊口,看著電視裏娛樂媒體的八卦報道,再看看跟前坐在沙發裏變得沒有表情的艾薔薇。他擔心廚房裏的湯被她吃光了,所以特意下樓過來看看。
他走了過去,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遙控器放回茶幾上,自己則在艾薔薇的身邊坐了下來。
“你信?”過了一會,直到電視屏幕跳到下一個娛樂八卦,涵生才開口問她。
艾薔薇無奈一笑,幽幽喃道,“那孩子和他太像了……”
涵生點了點頭,“的確是很像,像得有些過頭了!”在看到照片的第一眼,他心裏也微微一震。如果有人帶著那個孩子跑到段雄奇麵前說這個孩子是他的孫子的話,估計這老人家一定會毫不猶豫的信了。
不過艾薔薇似乎沒心思繼續在這個話題上,沒有了剛來時的那份興致,她輕聲問道,“剛和你說的那件事你解決了沒?”
涵生先是微挑起眉,隨後便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了,“當然,不用擔心了,以後念炎隻會更加愛你的!”
好看的眉微蹙,艾薔薇有些迷茫的看向他。
“我和念炎說,那是懷寶寶的必行之路,所以,每個出生的寶寶都是父母經過長久的痛苦之戰並辛辛苦苦生下來的愛的見證!”
聞言,艾薔薇也隻是輕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若是之前,恐怕會因為纏在她心裏的問題終於得到解決而高興的歡呼吧。
雖然知道此時的艾薔薇一點心思都沒有,不過涵生還是想繼續剛才的那個話題。
“看來念炎很快就要有個現成的弟弟了!”
果然,涵生這話一說,隨即便遭到艾薔薇一記瞪眼。
似是沒看到一般,涵生又繼續說道,“不知道段天睿他看到這則新聞了沒有,不過我想應該還沒吧,否則早就打電話過來和你解釋了!”
怎知涵生這話一落,被艾薔薇扔在一旁的包包裏便傳來手機的鈴聲。
由於今天是周末,公司裏在的人並不多,顯得有些空蕩,段天睿辦公室前的會客廳裏,除了他,還有承陽以及這幾年新增的得力助手宋易辛。
段承陽坐在大哥段天睿的右手側,神情十分嚴肅而慎重,“早上發現有黑客潛入我們公司的電腦係統,幸好還沒得手就被我們發現沒有造成任何的損失,現在我們已經讓人追查這背後之手了!”
段天睿一手支撐著下巴,雙目直視著光亮的桌麵,腦中已開始思索著此事的嫌疑者。
坐在他左手側的宋易辛將手中的文件打開遞上,“總裁,這是關於Adrian公司的股份,前段時日Adrian的董事長無故失蹤到現在還未歸來,奇怪的是,有人拿著她的股份來找我們進行低價轉賣!”
可惜那人將身份隱藏得太好,至今他和承陽都還未能查出他的真正身份。隻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Adrian公司55%股份竟然被賣得這般不值錢。所以在收到這份文件快遞的時候,他們便趕緊聯係段天睿,前來研究這其中的真假。
聞言,段天睿眉頭微挑,收回支撐著下巴的手拿起文件仔細一閱。
綠柔失蹤的事段天睿之前已經從薔薇那得知了,他知道現在綠柔人就在她手上,所以這點並不為奇,隻是,這些股份……
段天睿仔細閱讀這這份文件,可以說,這根本是一份對他百利而無一害的合同。恐怕他車庫裏隨便一輛車的價錢比這合同要求的價錢都要來得高。提出這份合作的人若不是不懂這些股份的價值就是對金錢一無所知的笨蛋。但是,對商人而言,這恐怕是最受歡的笨蛋了!
承陽和宋易辛靜等著他的判定,卻見段天睿突然一僵,綠眸死死的盯在某一處。
“大哥?”承陽忍不住輕聲喚道,“是不是這文件有問題?”
然而,段天睿的雙眼仍緊盯著文件的一處,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歐陽閻……歐陽閻……
文件的另一處書名竟然是歐陽閻!
段天睿不敢置信的看著文件的那三個簽名字,神情突然一陣激動!
會是那個曾經改變了薔薇的歐陽閻嗎?那個薔薇心裏最珍貴的存在!
“承陽,易辛,快!快幫我查查這個人的資料,任何消息,越快越好!”此時的段天睿已經再也坐不住了,他必須馬上把這消息告訴薔薇,不管這是不是他們期盼的那個人,他相信隻要有一點點的訊息薔薇都不會放棄的!
雖然不明白總裁為什麼會突然這麼激動,但兩人沒有多問,立馬應下,“是!”
段天睿將文件遞給承陽,“這份文件你先收著,明天我會處理!”
此時的他隻想趕緊回到薔薇的身邊,告訴她這一訊息。當她聽到這一消息的時候,定是激動萬分的吧!好似已經看到她歡喜驚呼的模樣,段天睿那性感的薄唇不由高高揚起,任誰看了都知道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從總裁專用的電梯下樓,段天睿剛走到公司的大廳,就被前台的接待喚住了。
“總裁,剛有一位老先生執意要見你!不過剛您吩咐不見任何人,所以我就沒有向您彙報。”
老人家?段天睿不記得這段時日自己有和哪位老先生接觸過,“那位老先生現人在哪?”
接待小姐趕緊恭敬的回道,“那老人一直不肯離開,所以我安排他在一樓的休閑廳等候!”
“嗯,知道了。”
雖然心急於與薔薇相見,但段天睿還是轉身朝休閑廳走去。
似是聽到有人前來的聲音,當段天睿打開休閑廳的門時,坐在裏頭的老人也正好轉過頭來望向他。待幾秒過後段天睿看清那老人的臉龐時,頓然滿是驚喜的笑了,立馬張開雙臂朝老人走去。
“福老,好久不見了,竟然是你來找我!”
聽段天睿才能喊出他的名字,那老人家顯然也十分高興。隻見這被稱為福老的老人頭發眉毛,還有那一大把的胡子皆白,臉上是滿滿的皺紋,但那雙眼卻異常的明亮,而且一看就便知道就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物,雖然一手緊抓著拐杖,但那高大挺拔的身子依然十分健朗,任誰也看不出他已經是近80的老人了。
“嗬嗬,好久不見了,天睿!”
福老也很高興的與他相擁,在仔細將段天睿大量個遍後一手更是拍了拍他的後背,“十幾年不見,現在已經是個成熟的大男人了!”當初兩人剛認識時,他還隻是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呢。
時間飛逝啊!
段天睿趕緊讓他坐著,自己則拉出一旁的椅子在他身邊坐下,關心道,“福老這些年你都在哪,過得還好嗎?那天清醒過來後我便一直在打聽你的消息!雖然有些遲,但我還是想親自和你道聲謝!”
福老笑著微點了點頭,一手撫摸著白胡子,“這些年我一直在意大利,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我是故意幫我的消息封鎖住了,當初會那麼做,我隻覺值得,所以,你也不需要有任何的愧欠!”人雖老,聲音卻蒼勁有力。福老拍了拍他的手,讓他別忘心裏去。
能再次看到福老,段天睿顯然十分高興,以至於忘記之前心中的那份急切。望著跟前蒼老了許多卻仍是那般爽朗的福老,段天睿似乎有很多話想對他說,對他而言,福老不但是他的忘年之交,更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當年沒有他的無私相助,也就不會有現在這般成功的他。所以,對於這個老人,段天睿心中不僅有著敬重,更有親人般的感情。
當年,心中對父親的怨恨使得他叛逆離家,正值年少不知狂的他整天在黑道裏和人打打殺殺,混日子。這樣的人生怎麼可能少得了受傷,有一次,他的身上就被人砍了幾刀,他拚命的跑,沒方向的逃跑,最後竟然躲進了福老的小屋裏。
是福老救了他,背著已經昏迷的他送進醫院處理傷口。傷勢好的差不多出院後,福老便把他留在自家裏照顧,因為他的傷勢過重,導致一隻眼睛的眼角膜破裂,當時的他就隻能靠著一隻眼去看清這個世界。
母親的離開,父親的背叛,他對這個時間並沒有任何的留戀,如果當時福老沒有救了他的話,他已打算去和母親彙合了。也是命不該絕,遇上了福老,從此開始了全新的人生。
和福老相處的一段時間裏,他和福老成了朋友,雖然他對這老人一無所知,甚至覺得有些神秘,福老這稱呼也是他問起他名字時他隨口告訴他的,但他知道福老不會害他,因為,這個與他毫無關係的老人,在消失之前,竟然將一眼的眼角膜捐送給了他。
他從醫院裏清醒過來後,就再也沒見過福老了。
當他能睜開眼看清這個世界時,他立馬詢問了所有的醫生和護士,可他們誰也不知道福老何時離開,隻知道是他要求醫生動手術將自己的眼角膜給還是少年的他。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的他得知福老消失後,百種情緒在他心中交織雜亂,想起離他而去的母親,想起父親的不忠,想起自己渾渾噩噩的人生與輕生的態度,最後在想到那本不該屬於他的光明,不知不覺,他竟坐在醫院的長廊裏大哭了好久好久,哪怕當時的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究竟為何而哭,可是,百感交集的內心似乎隻有通過哭泣這個方式才能讓自己好過一點。
是的,在那之後他回了家,開始了不一樣的人生,他不清楚自己為何會突然做出這個決定,隻是,他不想讓自己對不起重新得到光明的右眼。
“福老……”段天睿望著福老的右眼,語音幽然,心中是深藏多年的愧欠與謝意。
他們兩人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隻是認識不到一個月的朋友,可他卻如此無私待他,哪怕就自己的親生母親,就未曾能如此愛他。在福老的身上,他第一次真正體會到什麼是無私的愛,無關任何名利身份,就是單純的希望他好。
當初福老救了他時,他就和他說過,日後一定會報這一恩,可現在,恐怕不管他做什麼,都無法完全的還他這一人情吧。
擺了擺手,福老笑得很不在意,一雙老眼因為笑而眯起,“你也別多想了,我這老頭子早就該是瞎子一個,看不看得見都是一樣的,留在我身上也是白呆!再說了,這些年我不也一樣活著好好的嗎?”似是怕段天睿不信,福老一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臉上仍是十幾年前那般開朗的笑容,十分的慈祥。
福老雖然是個老人家,但也是個十分固執的老人,在和他相處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段天睿便十分清楚,隻要是他做好的決定,不管是怎樣的狀況都無法改變他的想法。所以,段天睿知道自己在這方麵是多說無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對得起自己的右眼。
淺淺一笑,段天睿轉了個話題,“福老怎麼知道我在這的?”
如果不是因為有重要的事情要過來公司一趟,因為恐怕就要再次和福老錯過了。不過,福老那信誓旦旦的神情,段天睿便知道他定是有他的消息渠道。十幾年前,他就已經感覺到他非比尋常的神秘,雖然外秒十分樸實,但是做事態度卻沉穩得好似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那時他便隱隱約約感覺到他有著不可小瞧的身份。
福老抓了抓手裏的拐杖,臉上仍是那份慈祥,而後才自個輕點了點頭才緩緩說道,“其實這些年我多多少少都有在關注你的事情,我為你的成功而感到驕傲,也絲毫不為自己當初所做的決定感到後悔,雖然以我的身份說這話有些滑稽,但我相信緣分,既然上天注定要我救了你,讓我認識了你這個忘年之交,那麼,我願意賭一次,而結果證明,我贏了,我能為一個這麼能幹的小夥子做點什麼,是我的福分!”
說到這,福老突然微低著頭輕歎了口氣。段天睿知道,這次,是他遇到了難處。
自嘲一笑,福老抬頭再次看向他,“其實這次我會主動來找你,是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
段天睿一直希望自己能為福老做點什麼,認識的那段時間以來都是他在接受著福老的恩惠,所以,對於這個報恩機會,段天睿已經等了十幾年了。
“福老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說,隻要是我能做到的!”能讓福老親自出麵請求的事情,定然是大事,段天睿不由為福老感到擔憂。
福老先是一手撫了撫胡子,而後才緩緩開口說道,“其實,我是科洛比亞若黑手黨的首領。”
科洛比亞若家族,也許亞洲人不清楚,但在美國紐約卻是響當當的黑手黨之一,強大的勢力超高的行事手段,甚至暗中控製著美國紐約的金融,就連美國政府對其做事也隻能采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
福老一邊說,一邊等著段天睿的反應,果然沒讓他看錯人,段天睿仍是鎮定的表情讓他很是欣賞的點了點頭。
“十年前,組織遇到了一場浩劫,等到事情過去後,我便帶著剩下的成員轉移至意大利,在西西裏島,為了不能科洛比亞若就這麼毀滅,我又開始壯大家族勢力!”在這十年裏,科洛比亞若組織在西西裏島逐漸地由小規模領域業務發展至全市性甚至國際性的組織。
“而後威脅了到其他家族的利益。”福老無謂的笑了笑,“其實那一些我都沒放在眼裏,我敢做就一定有十足的把握!”唯獨有一個家族,是令他不敢輕舉妄動的。
段天睿靜靜聽著,沒有出言打斷,因為他知道接下來這些話才是重點。
“意大利西西裏島有著眾多大大小小的黑手黨組織,有一個家族,傑諾維塞奧,它原本在意大利隻能算是個中上流的組織,但是這幾年不知為何,突然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在強勢壯大,到了最後甚至吞沒了西西裏島地頭蛇,可以想象,這是個多麼可怕又讓人亢奮的團體啊……”
若是從別人口中聽到這些話,也許段天睿心裏會十分得意,因為這令人聞風喪膽的組織首領就是他最最疼愛的女人。但是……段天睿怔怔望著福老,因為此時的他似乎已經猜到福老要他幫忙何事了,而他,竟說不出半點話來。
“這段時間我們科洛比亞若和傑諾維塞奧都在爭奪西西裏島西部的一塊地盤,為了兩個家族沒少了一些犧牲。對於強大的傑諾維塞奧,科洛比亞若的處境自然是劣性的,我本並不想為此而打擾你,但是我不願再看到更多無謂的犧牲,我希望能借用你的力量,幫我度過這一關!”
這些年,他知道段天睿為自己培養了一支驚人刹世的組織,就連曆史久遠的紅月組織他都敢出手,而且還得到紅月Adrian跨球的國際公司一半的股份。從這,他就知道段天睿的背後定藏著讓人不可小瞧的團隊,而現在,他的科洛比亞若家族正需要這隻團隊的幫忙。
段天睿一心希望自己可以為福老做些事,但他怎麼也沒想到當福老真正需要他幫助的時候,卻讓他為難了。
當初艾薔薇失蹤被阿爾諾救起的時候,就是因為那塊玉讓艾薔薇的父親認出了這個女兒,為了不讓敵人掌握到他任何弱點,艾薔薇一直都是以男子的裝扮出現在組織裏,而後當艾薔薇爭奪到首領權的時候也是以男子的樣貌現身,但為了安全起見,艾薔薇一向隱於暗處,而讓影扮成她男子的模樣與各家族周旋。
所以,沒有人知道其實傑諾維塞奧家族的首領是個名叫艾薔薇的女人,而且是他段天睿的愛人,段念炎的媽咪。
“福老……”許久,段天睿才開口問道,“那塊地對你們那麼重要嗎?”
西西裏島西部有著大量的石油和天然氣,對他們而言,這是一個利益十分客觀的誘惑,沒有一個傻子願意放棄這樣一個讓人瘋狂的機會。
“是的!”
此時此刻,段天睿突然好想念艾薔薇的擁抱,他想立刻見到她,聽到她甜美的聲音,感受著她的溫度,沒有爭奪,沒有對立,沒有廝殺,隻是平平安安的和他一起度過餘生。
“孩子。”許是看出段天睿臉上的遲疑,福老拍了拍段天睿的肩膀,仍是以往那般輕鬆的語調說著,“我並不是要求你一定要答應我,你也不必太在意,除了這件事,今天會過來也是為了來看看你,能看到你,我很高興!”
麵對福老那慈祥的笑意,段天睿隻能抿了抿唇。
對於這個老人,他把他當親人般敬重愛戴,他真心希望能為他做點事情。想了想,段天睿望著他,“福老,給我時間,我會想辦法解決這件事的。”
如果能勸薔薇將那塊土地讓給福老的話,那麼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一個是他尊敬的親人,一個是他最摯愛的女人,兩人對立的畫麵是他最不願看到的,他更不想讓薔薇的處境有任何的危險。
福老知道段天睿是個重承諾的人,所以他會這麼說自然是有他的想法。點了點頭,福老淡笑著,“好了,別多想,耽誤了你這麼多時間,我也該回去了!”
聽福老要走,段天睿才回過神來,“福老,我送你過去吧!”
“不用不用,司機就在外頭等我呢,有空的話我再來看你!”
段天睿正想開口送他,外頭卻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進來。”
隨後門被打了開來,走進來的是剛才那位接到小姐。
隻見她神情有些急慌,快速的說道,“總裁,公司外頭突然來了好多記者,還好都讓幾個保安攔了下來,隻是他們好像知道您在這,一直圍在公司門外不肯走!”
身為顯耀人物,有記者采訪這自然是正常的事情,但是段天睿早已對外申明,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以及預約,他不接受任何的采訪。
“行了,你也別送我了。”一旁的福老倒是先開了口,手指點了點拐杖,“別讓那些記者看到你,他們這形勢,估計也是來者不善。”
這段天睿自是明白,隻好側過頭對接待小姐說道,“幫我送這位老人離開公司,聽著,要他安全上了車!”
“是,總裁!”
待他們離開後,段天睿便從公司的後門前往停車場。還好,公司的停車場需要專門的磁卡進入,所以記者根本進不來。
坐上車,段天睿快速啟動車子欲朝家的方向開去。
經過剛才和福老的那一番交談,段天睿一心渴望能立馬見到薔薇,但現在的他已經忍不住想聽到她的聲音了。
雙眼直視著前方的道路,段天睿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快速撥打艾薔薇的號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怎知電話裏傳來係統的聲音,段天睿微愣,邊掛了電話邊喃喃自問道,“薔薇在和誰通話呢……”
心裏的那份急切因為這毫無情緒的係統聲音而開始變得煩躁,有些無趣的段天睿隻好打開新聞收聽。
“據娛樂媒體報道,5年前當紅女星林婉瑤與中國商業巨子段天睿有過三日情緣,而後隱退娛樂圈為其生下一私生子,五官與富商段天睿極其相似……”
“哦該死的!”
段天睿低聲一咒,立馬將新聞關掉,而後再次掏出手機撥打艾薔薇的電話,可電話裏還是傳來通話中的係統提示,無奈之下,段天睿又立馬撥打家裏的電話,可撥通了許久還是沒人前來接聽。
手一揮,段天睿將手中的電話一扔,翠綠的雙眸一陣暗沉,隱隱浮現著危險的洶湧。
現在,他算是明白為什麼那群記者會無故出現在他公司門口了。雖然他十分確定這消息是假的,但是他絕不容易任何人來破壞他的幸福!
林婉瑤……他已經不記得有這一號人物存在了,不管是不是拿他來炒作自己,還是背後有人指使,他都絕不會放過!
綠眸一收,段天睿心中暗暗祈禱。
薔薇,你一定要相信我……
不難想象,現在一定有許多記者圍堵在他們家的小區外頭,所以段天睿取消了回家的念頭而是準備前去季澤宇的家。他想,也許艾薔薇會帶著念炎去找夏佩佩。心中這麼一想,段天睿便改了方向朝夏佩佩的家開去。
一路開去,前頭的風景快速往後退去,段天睿慌亂的心反而開始慢慢的平靜下來。
他和薔薇經曆了那麼多,分開了那麼久,好不容易能幸福的在一起他們都十分珍惜著彼此,而薔薇更是個聰明的女人,她自然不會為了一個沒有任何真實性的新聞而將來之不易的幸福拒絕在門外。
沒一會,隻聽電話突然響起,段天睿趕忙接起電話看也不看的快速說道,“薔薇,你現在哪裏?”
“天睿,是我,涵生!”怎知電話那頭傳來涵生溫和的聲音。
心中的狂喜頓時熄滅,段天睿忙問道,“涵生,薔薇可有在你那?”
涵生低頭看了看在他懷裏睡著的小念炎,輕聲的說道,“她和念炎一起來我這,不過現在,小艾恐怕已經在飛機上了,你過來接念炎回去吧。”
雖然心裏有很多疑問,但段天睿還是掛了電話,很快便朝涵生的地方趕了過去。
當段天睿出現在涵生家的時候,念炎仍還在睡夢中,涵生將他安置在樓上休息著。
“坐吧!”
涵生將段天睿帶去客廳,而後從容的在沙發上坐下,交疊著雙腿,優雅自然。陽台外的光線使得他身上的銀色西裝變得更亮。
段天睿一坐下就立馬開口朝他問道,“薔薇去哪裏了?”能讓她丟下念炎一人離開,段天睿知道定是十分嚴肅的事情,而且還帶著他不願意看到的危險。
涵生一手支撐著下巴,笑著對上段天睿那寫滿關懷與迫切的綠眸,“你不覺得你應該先解釋下關於私生子的事情嗎?小艾可是很傷心呢!”
如果說,之前段天睿心裏還有一絲絲的擔心,但現在看到涵生這般悠哉溫柔的神情,段天睿可以說是完全的鬆了口氣。他就知道薔薇會相信他的!
“這件事我會讓人查個清楚的,任何人就別想傷害到薔薇和念炎!”
怎知涵生微笑著搖了搖頭,似乎對他的回答很不滿意。
“這件事的發生,難道你心裏沒有其他的想法嗎?”他和小艾在一起那麼久了,現在念炎都5歲了,難道這兩人就沒結婚的念頭不成,“私生子,別忘了,從法律上來說,小艾並不是你的妻子!”換句話說,連念炎也算不上是段家族譜上的子孫。
隻是外界的人都知道段天睿和艾薔薇兩情相悅,甚至一度段天睿為了讓艾薔薇敢於承認對他的愛,而向媒體宣布和楊家千金結婚的消息,他對她的深情,以及段家高調為念炎舉辦的滿月酒,使得外界的所有人都認為艾薔薇是段家的媳婦,段念炎是段雄奇疼愛無比的長孫。
涵生這話,段天睿自然是明白的,隻是對於這所謂的形式,他更在意的是兩人是否能相愛相守一輩子!他愛薔薇,也尊重薔薇,他願意等到薔薇點頭的那一刻,哪怕那時候他們已人老珠黃,他要她成為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我想等到她說願意的那個時候。”
聽了這話,涵生笑得有些無奈,“也許她在等你開口呢?”
有時候,人就是因為太幸福了,以至於忘記了心底仍然存在的渴盼,等到別人一個無心的提醒,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都在等,等著那被幸福隱蓋住的最終歸宿。
“罷了!”隻聽涵生隨意一笑,看來這事還得他幫忙才行。
希望,能在他還未真正失去色彩之前,能看到艾薔薇最美的瞬間……
對於婚姻,段天睿不是不在意,隻是現在,他更急切與薔薇的下落,無意對此繼續探討下去,他再次問道,“涵生,薔薇到底去了哪裏?”
他好想聽到她的聲音,他好想她。不管他在事業上有多成功,人生裏有多麼顯赫的榮耀,他生命最後的歸宿也隻是在那名叫艾薔薇的女子身上。
見段天睿這等模樣,涵生也無意再繼續為難他,“意大利那出了點事,她趕過去處理了。”小艾接了通電話後就交待他照顧好念炎,而後前去目的地坐上特意過來接她的直升機飛去意大利。見她神情那般凝重,想必這事有些棘手。
意大利?段天睿心中一驚,難道是……
本是夏景無限好的晴朗天氣,一片厚厚的烏雲忽的蓋住湛藍的天,而後帶來了一場讓人措手不及的大雨。
老舊的陽台上,整齊的擺放著幾盆茉莉和百合花,還有幾盆顯然才剛種植的吊蘭。
外頭雖然是一片朦朧的大雨,但老人依舊坐躺在搖椅上,一手拄著拐杖,有一下沒一下的晃動著搖椅。有些年份的搖椅隨著動作而發出一陣陣輕輕的吱響聲,但很快就被這傾盆的大雨聲被吞沒了。
隨後,一個身材高大、身著黑色西裝的外國男子,從屋裏走了過來,十分恭敬的站在老人的身後,盡管老人看不見,但還是彎下身子鞠躬說道,“教父,我剛在門外發現了一樣東西,請教父過目!”說著,將手裏的牛皮信封雙手遞上。
福老停下了搖椅,伸出布滿皺紋的手,接過信封。隨意的將信封打開,而後,從裏頭抽出的卻是一份資料還有一張看起來十分幸福的全家福。
將那份資料仔仔細細的看了個遍,福老才將眯著眼,將視線轉移到那張一家三口的相片,冷愣了一聲。
這黑衣男子顯然在福老身邊呆了多年,很快便意會到福老的情緒,敬語道,“教父可有什麼吩咐?”
陽台外仍舊大雨傾盆,劈裏啪啦的打在那些生機勃勃的綠葉上,看樣子這場雨還要很久才會停。
將資料重新放回信封裏,福老那拿著照片的手往後一移,黑衣男子連忙接過。
“把這小鬼帶來,要活的。”
“是,教父,我立刻去辦!”
朦朦朧朧中,小念炎緩緩睜開眼,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睡著了。他在爺爺家明明玩得正開心,突然覺得好困好困,於是,於是什麼呢……小念炎發現自己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因為窗簾被拉上,房裏的光線很是微弱,剛從睡夢中醒來的小念炎隻知道自己躺在一間有些老舊的房間裏,床上有著淡淡的薔薇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