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燭淚沿著燭台疊了一層又一層,在燭台邊暈成一圈,像天上那輪青月,香爐裏燃著三支香,霧嫋嫋的細細白煙是陰冷潮濕的氣味。
人最怕三長兩短,這上香啊最忌諱兩長一短,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為之。
香爐裏的三支香——邊上的兩根明顯長於中間的一根,有夜風吹進來,細細白煙晃了晃。
飄向跪坐在香案前的婦人。
婦人四十上下的年紀,儀靜體閑,麵容姣好,一看便是大家族的主母。此刻雙目緊閉,神態安詳,雙手合十似在虔誠的禱告什麼,嘴裏念著的詞聽不真切。
“太上台星,應變無停。
驅邪縛魅,保命護身。
智慧明淨,心神安寧。
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拜請本壇恩主,列聖諸尊,顯雲賜福,救贖信女。拜請本壇恩主,列聖諸尊……”
天黑了沒多久,夜色卻格外濃重,朦朧月光模糊掉屋簷棱角,在窗台上投下影影綽綽的暗淡光斑。
也在婦人臉上落下明明滅滅的影子,婦人緩緩睜開雙眼看了眼香案上的更漏,雙手交疊於眉心,朝西邊一起一伏虔敬的拜了三拜。
她拿出事先備好的用香帕裹好的金塊,眼中片刻迷離後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
月光下,泛著金色光澤的物件被婦人放入口中,她吞咽的極其艱難,到了最後雙手死死掐住脖子張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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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東,襄城。
遼東的民俗風情不同於京城也不同於應天府,餘幼容走在蕭允繹身旁,一路不時打量路邊商販吆喝叫賣的小玩意,也不是感興趣,就是有幾分新奇罷了。
尚未入住客棧,身後便多了條尾巴,兩人不必刻意回頭便能猜到尾隨者是何人。
那日在梵淨山上陸羽衣得知餘幼容的身份後,立即去找賀蘭霆核實,當確定餘幼容真是哥哥的女兒。
從他們離京起便一直跟著。
也不日日出現,時不時的露個臉,也不貼身糾纏,不遠不近隔著距離。
仿佛隻是為讓餘幼容知道自己的存在,提醒她——她是陸家人,而蕭允繹是她滅族仇人的兒子。
餘幼容不知道真正的餘幼容麵對這樣無聲的逼迫會如何,反正她是不在意的,早在天下第一莊時,她便知道了真相不是嘛?
再者,蕭允繹也是受害者,為何要將嘉和帝的錯強加於他身上?
餘幼容雖不在意,但蕭允繹卻無法忽略陸羽衣,準確的說應該是陸蓁,她家小姑娘在這個世間的親人本就不多。
他不想讓她再失去這不多的幾個親人。
兩人心思各異,不知不覺便來到了他們此次前往遼東襄城的目的地。
——回春堂。
胡大咀說他起初便是想要同回春堂的劉老板談生意,誰知卻遇到了胡二爺,這兩人肯定是認識的。
至於相不相熟他就不清楚了。
來都來了,自然是要進去看一看的,蕭允繹和餘幼容對視一眼,腳步一轉便進了回春堂。回春堂裏客人不多,見他們進來一名藥童打扮的少年快步迎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