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心呐!忠心的奴才呀!得一個忠心的奴才不易呀!
“大冷的天,你要去幹嘛?”他問。
柳八娘臉上掛著焦急,說道:“奴婢要給小姐請個郎中來,最近,小姐的老毛病又犯了!”
“還是咳嗽?”他記得如眉生完孩子後,就落下了病根,如今,一晃都十多年了!多快呀,十多年,一晃就這麼過去了。他們都不是當初那個少年少女了。
他站在那裏有些感慨,“快去吧,找陳管家,讓他去請郎中來!”
柳八娘身子頓了一下,跪在地上,壯著膽子說道:“老爺,現在,這宅子裏沒人管我們小姐的死活。請老爺給我們做主。小姐自從有病,都是我們自己花月錢,請郎中。”
“這個陳管家,回頭我教訓他!”劉瑞有些生氣。看來,李掌櫃說的對,他是該整治一下家風了。都是自己人,怎麼連生病都不給請大夫呢。如眉不是普通的丫鬟婆子,她是這裏的主人。
柳八娘見老爺有為小姐出頭的意思,又大膽說道:“不關陳管家的事,是大夫人不讓陳管家請郎中給小姐治病!”
劉瑞臉色頓時變了,他有些無法相信地重複問道:“你說,大夫人不讓?”
“是!”柳八娘跪在地上,在冰冷封凍的地麵很鄭重磕了一個響頭:“奴婢說的句句是實話,若有半點謊言,甘願受罰!”
就在劉瑞還要問下去的時候,屋裏傳來問話聲,還夾雜著咳嗽聲:“八娘,跟誰說話呢?”
劉瑞一揮手,說道:“你趕緊去吧!”
柳八娘急匆匆跑遠。突然。劉瑞又喚住她,問:“銀子夠嗎?”
柳八娘點點頭,眼底有些發熱,回道:“夠的,小姐把一些首飾都便賣了。”
劉瑞頓了一下,想起什麼,說道:“去容家藥鋪,請那個叫容若的郎中過來,他手藝不錯。”
柳八娘急忙點頭,跑遠了。
劉瑞腳步有些沉重,走近這個不大的小院子。院子裏那棵種了十多年的柳樹正搖晃著枯黃的枝條隨著北風搖擺。寂寞的院落顯得那麼荒涼。
他打開房門,進了屋,臨門的屋子裏正燃著火爐,往左一拐,就是柳如眉的房間。
柳如眉背後靠在枕頭上,正咳得厲害,見劉瑞撩門簾進來吃驚一下。然後,便沒了表情,隻冷冷說了一句:“老爺過來了?”
劉瑞點點頭,坐在炕沿邊上,伸手想試試她的體溫。
柳如眉一側頭,躲了過去。她麵無表情開口問道:“老爺到我這兒來,有事?”
劉瑞訕訕收回手,“就是想看看你。”
“謝謝老爺了,還是請回吧。”柳如眉冷冷回道,一點兒都不領情。
“如眉,我們非得要走到這個地步嗎?我們是夫妻,結發夫妻。我到這裏看看你有什麼需要,你非得弄著這麼生疏?劍拔弩張的,好嗎?”
柳如眉冷笑一聲。
“如果老爺想幫我,那就永遠別到我這裏來。你來一次,一轉身,我這裏就會被你的那些夫人姨娘給弄得雞飛狗跳,不得安生。我喜歡清靜的日子,更不希望被外人打擾。”
“如眉,以前,我不太在乎後院的事,可能冷落了你。今天,李掌櫃的一番話讓我醍醐灌頂,以後,我要從後院開始治理。讓這個家重新恢複嶽父在世時的生機和美,我要吧嶽父的生意發揚光大,興隆昌盛。我絕不會辜負嶽父打擾的臨終囑托。”
柳如眉又是冷笑。
“晚了。千裏之堤毀於蟻穴。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現在才發覺,不是晚了嗎?”
劉瑞沉默下去。
柳如眉又冷聲質問道:“我爹臨終的囑托的,你早就忘了吧?我爹囑托你好好待我,不可納妾,你做到了嗎?你不但把我貶做姨娘,還將那些花魁瘦馬的都弄了進來,你把我們柳家當成什麼了?當成醉紅樓啦?我爹臨終囑咐你,要老老實實做人,認認真真做事。告誡你,人無信不立,業無信不興,你可記住?恐怕你早就忘了吧?”
劉瑞啞口無言,臉色憋漲得通紅。
二人間隻有寂靜的空氣在流淌。
過了好久,柳如眉問道:“你真想幫我忙?”
劉瑞理虧地點頭。
“那你幫我把一樣東西賣了。”見劉瑞又是一驚的樣子,她冷笑道:“放心,不是你的東西,那是我爹留給我的棺材本錢。”
多麼刺耳的話,棺材本錢。
劉瑞帶著哀求喊了一聲:“如眉,你別多想,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柳如眉舒了口氣,說道:“我希望這件事,你要替我保密,千萬不能讓你的那些個夫人姨娘知道了。”
若是被那些妖精知道,估計,她很快就沒命了。
見劉瑞點頭,她這麼多年,第一次直呼其名道:“劉瑞,看在我們曾經夫妻一場的份上,我希望你遵守承諾。”
“如眉,放心,我一定做到。”
“我要你發毒誓!”
“好!”於是,劉瑞當著柳如眉的麵,發起毒誓來。
見他果真發毒誓了,柳如眉才釋懷些,說道:“我爹在去世前,給我留下一塊玉碑,帶著龍鳳圖案。這玉碑被我爹鑄成了牆,埋在牆壁的夾層裏。如今,你的那位尊貴的大夫人連月錢都不給我發,我實在沒有活路了,隻好出此下策。”
帶龍鳳圖案的玉碑?劉瑞身子一震,急促問道:“你還有帶龍鳳圖案的玉碑?你怎麼不早說?”
柳如眉譏諷一笑。“早說了,我還能把命留到現在嗎?”
“玉碑在哪裏?”想起李掌櫃接待的那個客戶,劉瑞急不可耐道:“我要看看。”
柳如眉又咳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說道:“我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我要三萬兩黃金賣了。你給我聯係主顧。如果這件事能做成,你就算幫我大忙了。”
劉瑞連連點頭,說道:“好好。”心思開始活絡起來,他有些心不在焉。
後來,柳如眉開口,催促他離開。
見劉瑞樂顛顛離去。柳如眉既心酸,又心寒,夫妻一場,終於要弄到這步田地。這一切怨不得別人,都怪自己年輕時有眼無珠。以為他是家境貧寒,才更懂得珍惜,更知道情的可貴。成親之後,才知道,根本不是那麼回事。飽暖思淫欲,有了錢的他,也會三妻四妾。
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夢想破滅了。夫妻緣分到此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