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之夜
皇城商戟,西郊,千梨塢。
夜幕中,一座小小的宅院,圍著低矮的籬笆,木門的兩邊掛著搖曳的燈籠。
滿天星光之下,院內千樹萬樹梨花開,風中零落的白色花瓣悠悠飄蕩,映襯著那竹屋內的一盞幽幽燭火,美輪美奐,恍惚之間,猶如仙境一般。
這裏就是冰染住的地方?居然如此幽美別致!真是……不符合她的氣質。
這是禦流觴的第一印象。
應該是知道他的到來,木門沒有關,他信步踏入柴門。
一束束清麗的梨花比起珍貴的雪櫻雖然普通了些,但置身其中卻別有一番溫暖親近的感覺。
隻是,一想起他此行的目的,心情就實在好不起來。
這種事情,對一個男人來說,絕對是莫大的恥辱。
恨她麼?應該恨她的!可是腦海中出現那張冷漠毫無生氣的臉,他又實在恨不起來。
對於一個完全沒有感情的人,你就算再恨,再生氣,也隻能像重重一拳砸在軟軟的棉花上一般,毫無著力點。
對於那個女人,他連恨的興致都沒有。
禦流觴叩響竹門。
竹門從裏麵被拉開了,可是他卻沒看到有人開門。
怎麼回事?
“嘎!嘎!”
他順著像鴨像鳥又像蛙的奇怪叫聲看去,居然發現門後的橫栓上停立著一隻渾身漆黑的烏鴉。
剛才……是這家夥給自己開得門?
“嘎!嘎!”那烏鴉還是隻絨毛未退的小鳥兒,漆黑如豆的兩顆眼珠正凶狠地瞪著他,和它的主人一樣,散發著與自身形象極不相符的氣勢。
“金子,出去!”此刻,冰染坐在桌旁,還是白天的那副打扮,正專注地擦拭那把獄火冥鐮。
“嘎──”那隻烏鴉忽然長叫一聲,箭一般撲向冰染。
禦流觴差點以為它要攻擊她,卻見那隻烏鴉隻是乖巧地埋在冰染的懷裏,毛茸茸的身體微微顫抖,他甚至聽到那隻烏鴉發出近似人類嬰孩哭泣的聲音。
不一會兒,他看到冰染那塊衣服濕了一片,這隻烏鴉果然是在哭。
“籲──砰!咚!”冰染拎起那隻烏鴉的翅膀,手一揚。於是那隻烏鴉被扔出了窗戶。紙窗上甚至還有一個清晰的鳥印。
果然是暴力的女人。禦流觴輕咳一聲。
想必那個應該是她的寵物,早就聽說她接生意的同時也收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妖獸。不過,居然是一隻烏鴉?她的愛好還真是……
冰染沒有做任何解釋,放下鐮刀,抬眼看他,和以往一樣,什麼都沒有說。
她還真是不愛說話,還好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即使她什麼也不說也能叫人明白她的意思。
禦流觴在冰染身後的床尾坐下,揉了揉泛疼的額角,抬眼道,“你確定這是你要的?”
“第七遍。”
禦流觴先是愣了愣,隨即失笑,“是嗎?我已經問了這麼多遍了。”
突然,他星眸微眯,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長手一身,那具嬌小的身子瞬間落入他的懷裏,坐在他的膝上。
淩厲的風聲破空而來,她完全條件反射地揮出那把巨大的鐮刀,卻在半空中停下了揮勢……
禦流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扼住她握鐮的小手,同時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先是耐心地描繪著她誘人的唇形,接著輕輕抵開她的唇齒,她的瑟縮讓他下意識地扣住她的後腦……
她的唇居然出乎意料之外的甜美,那一刻,他幾乎是享受地完成這件事的。如果需要再誠實一點,他應該去掉“幾乎”二字。
禦流觴緩緩鬆開她,看向那張小臉,果然看到她瞪大的星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