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開口。

他忽然心煩意亂起來,煩躁地爬了一把額前淩亂的碎發,明明隻跟自己幾步之遙,安寧卻無端覺得他這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語氣太過輕柔,極為小心翼翼,仿若她是個易碎的瓷娃娃,稍微大一點的聲音,就會碎掉。

與他此刻頹廢的外表,太不相符。

安寧的身體僵了僵,總覺得這兒的氛圍讓她不自在,尤其是潘冬子過於……的反常。

她尤其是膽怯,怕他提及任何與昨晚有關的事情,看他的模樣,她摸不透他到底還記不記得。

今天上午的課,自己居然逃了。

從重新入學開始後,她從來沒逃過一節的課,這還是頭一次。

“我要走了。”

她的聲音,聽上去朦朦朧朧的,仿若是來自天邊的歎息,輕輕的,卻能夠牽起人漫天的愁緒。

頓了頓,她又繼續道,“廚房裏有白粥。”

安寧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為怎樣的衝動才會在起來後在廚房停留做白粥……

潘冬子的臉上瞬間閃過多種表情,像是壓抑著什麼。

她側對著他,柔順的長發靜靜地覆在肩頭,那個纖弱的背影,帶著一種淡淡的堅定,一步一步地,在走出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外。

在她快要走到門口,潘冬子覺得她似乎就要在轉瞬即逝間走出自己的生命了。

他心裏頭十分不是滋味,心底卻像有根細弦在輕輕震動,他三兩步上前,一把用力地捉住了安寧的手,然後雙手置放在安寧的腰間,強製扣住她的腰。

安寧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濃厚的氣息癢癢的拂在自己的麵頰上,他因為還沒梳洗過,身上的酒味還未散去,有些嗆人但又不至於難以忍受。

她下意識偏過頭去看他,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其實他瞳孔中還是帶了一絲的不安的。

“安寧,我喜歡你。”

他低沉的嗓音宛若在她如玉的臉頰上滑過,令她帶起一絲怔忡。

到底還是說出口了,他從來沒有這般的不確定。

他儼然忘記昨晚自己已經在電話裏跟安寧表白過了,不過當安寧再一次聽到這令她震驚的喜歡時,心境起伏沒昨晚那般激烈了。

她還是伸手去推開他,盡管動作有些殘忍,她知道此刻的潘冬子是清醒的,是知道他在做什麼事,知道他在說什麼話,但是,這個男人,畢竟對她做過很大的傷害,她還是選擇拒絕。

“對不起。”言簡意賅的三個字,其實最能說明一切。

潘冬子卻依舊沒有鬆開她,禁錮得愈發用力,他像是通過動作來發泄自己狂躁不安的情緒。“給我一個機會,一個彌補你的機會,我知道先前我對你做了很多讓你不快樂的事情,但我如今知道錯了。安寧,好不好?”最後變成了央求的語氣,斂起了周身外露的霸氣。

其實,隻要他願意,隻要麵對的是正確的人,他還是能溫柔的。

“我在錯誤的時間裏傷害了自己最喜歡的人,卻不知道,當我想在正確的時間裏彌補,我最愛的人卻不給我任何的機會,安寧,你不要這麼快拒絕我好嗎?”

他說甜言蜜語的時候,真的十分令人怦然心動。

可是,安寧此時才發現自己的心,也是滿硬的,沒那麼軟。

嗬嗬……

“對不起。”她堅定地重複道,連眉頭都沒有皺下,憑他的三言兩語,她就軟化了,那她也不是簡安寧了。

因為她很清醒,眼前的這個人,是潘冬子,不是別的男人,不是陳哲,抑或是任何其他人。

安寧不想再跟他繼續說下去,怕自己會出現軟化的現象,這個男人,裝柔弱也是入木三分,形象逼真,她還以為他在自己麵前隻有囂張狂妄的一麵,看來,他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安寧,那如果我想見你,你不要沒一次就想也不想拒絕我,好不好?”

他薄唇動了動,退了一步,做出這個決定,他也很痛苦。

但他也知道,讓安寧這麼快就認可自己,太難了,他也是抱著萬分之一的渺茫希望,希望破滅了,他的心也跟著痛,但也要麵對現實。

安寧失笑,他從得寸進尺轉變到了以退為進,這個男人,不得不承認,真的是很聰明,難怪有那麼多女人為了他前仆後繼。

“你這是以退為進嗎?”安寧勾了勾唇,笑得有丁點的嫵媚,那是她發怒的前兆。

潘冬子微微愣了一下,輕輕顫抖了一下,盡量克製住自己的語調,心裏頭,卻沒由來興起了幾分慌亂。

他眼下有淺淺的陰影,睫毛輕輕的落下來,掩去了一切,微微動了動唇,“安寧,別把我想得那麼齷齪好不好?”

心髒還是微微一縮,似乎被什麼給刺痛了。

到底什麼時候安寧才能夠理所當然地接受自己呢?他從來沒有如此刻這般渴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