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嘉文沒有留意到自家妹妹的失神,仍是專心致誌地講著自己的計劃,“可聽懂了?”
葉嘉薇被這麼一問倒也回過了神,“啊?”
葉嘉文伸手敲了敲她的腦袋,輕聲嗬斥:“這時候你這丫頭還走神!我說等下我借機深入沈府去看看情況,你就在外麵見機行事。不用擔心我,我已經收買了沈府的一個丫鬟,有什麼情況她會掩護我出去的。”
收買?葉嘉薇忽然掩嘴笑了起來,耳朵的珍珠耳環跟著她的動作搖曳不止。
“你笑什麼?這是很嚴肅的事情!”
葉嘉薇笑得身子都直不起來,一邊捂住肚子,一邊擺手,“沒……哎喲笑死我了……收買這個詞從哥哥嘴裏說出來真是太奇怪了,沒想到我堂堂葉家大少會為了一個女子去收買人。”
葉嘉文被她笑得耳朵都發熱了,一個人嘟囔道:“我也是第一次做這等事啊……”他心裏也沒個底,萬一被人發現他潛入沈府,真是一世英名毀於一旦……不過為了時宜,這個險還是要冒!
晚會很快便拉開了序幕,沈傲梅安排的第一個環節是跳舞。當音樂聲響起,葉嘉薇心裏不禁一顫,仿佛被不知名的手緊緊擼住了心髒,險些喘不過氣來。她急需抓住一個人,就像溺水的人想要找一根救命的浮木一樣。葉嘉文卻因為計劃的關係,已經下了舞池,旋即找不到人影。
她呆滯地走到角落的沙發坐下,從心髒流竄而出的寒冷使她十隻手指冰得發白,指甲戳著手心,便是這痛楚也無法令她冷靜下來。這首歌是……肖邦的瑪祖卡舞曲……
若這是沈傲梅故意安排的,那她真是了不得,這樣的消息也能拿到手。她已經清楚意識到祁玉是她心中的一根刺,並抓住這根刺賦予她更大更深的傷口。
耳邊旋轉的人群,喧鬧的歌聲,似乎都離她遠去,有個不知名的漩渦將她卷了進去。偏廳一麵牆上有個大大的窗戶,兩邊垂著拖地的暗紅色細絨窗簾,上麵覆蓋著一層白底鏤空窗紗。朦朦朧朧映出葉嘉薇眼裏的另一個世界。
一個小型的戲台已經搭好,落在一處小庭院裏。十四歲的少女在台下跑來跑去,手裏拽滿了院落裏種的藥草,根本無暇顧及台上的情形。
不一會便出來了一個妝隻化了一半的青衣,正是祁玉,“薇薇,你瞧這身如何?”他鳳眸半垂,溫柔地看著台下的少女。
“誒。”葉嘉薇應了一聲,直起身子正好直視著台上的人,不由喃喃道:“好美……”
他隻打了底個化了眼妝,唇瓣還未上色,淡茶色的眸給他增添了不少風韻,眉目流轉間靈動異常。明明是個男人,卻有著女子所無法媲美的明亮豔麗。可能那時他身子骨還沒長開,一個瘦削的少年扮演起青衣是極有味道的。
聽見葉嘉薇的讚美,祁玉也開心地笑了起來,輕輕地撫住身上的戲服,“總算是沒浪費心思,這套戲服我可是設計了好久。”
葉嘉薇一愣,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身上這套戲服,她重新細細看了一遍,確實是很精致,連她這種不愛看戲劇的人都覺得驚豔。薄荷綠的底色配上大片的白色留空,雖然一眼望過去很素淨,仔細看了卻會發現印在綢子上的蘭鈴花,因是同色,隻在光線照耀才會顯示出來。領口還密密地繡上一圈綠葉。
祁玉這人跟時宜一樣,都愛設計這些戲服。世人俱說:戲子無情,biao子無義。在世人眼裏最為卑賤的出身便是戲子和ji女,祁玉卻恰恰相反,他視之為光榮。為戲子設計衣裳是他的夢想,人人都棄如蔽履的東西,他視若珍寶。所以他注定走得很艱難,葉嘉薇那時年幼,還不懂他為何熱愛,卻一直支持著他。
葉嘉薇回過神,眉眼彎彎笑道:“祁玉哥哥給我唱一段唄。”
祁玉也笑,複而攤開穿著水袖的雙手,無奈道:“我妝沒化好,而且也沒有文武場來伴奏,唱了也無半點味道。”
“嘿,我有辦法。”葉嘉薇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放下手中的藥草奔奔跳跳進了祁玉的屋子。一盞茶的功夫便拿了一個木匣子出來,像是邀功似的笑眯眯地看著祁玉。
站在台上的祁玉不由失笑,“這不是我早上才送給你的音樂盒嗎?”
“是啊,裏麵是有音樂的吧,可以用來伴奏啊。”葉嘉薇仰起頭道。
祁玉細長的眉目像含著滿江的柔情,“薇薇還沒打開來聽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