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便到了一年中算為頗大的節日,五月初五端午節。廣州城的端午很是隆重,從前一天,即初四開始便為初五那天做準備。有些人家從初四晚上便殺雞拜神,然後吃頓好的。
葉家葉老爺子守舊,更是注重這種節氣,每逢初五都要親自操辦一個龍舟賽,地點就在臨近百善藥行的珠江。老爺子沒什麼別的喜好,就這麼點事,葉嘉文和葉嘉薇肯定是願意陪著折騰的。加上葉家和別的人家關係也算不錯,初四夜裏外頭便聚了大堆的人,都是參加龍舟賽的人馬。夜裏是過來抽簽,確定明日誰和誰對決,隻待明日鑼鼓一響便直接暢遊珠江。
今年也毫不例外,往年葉嘉薇還不在家,很久沒感受到這樣的氣氛,心裏更是歡喜。偷偷地混進人群中看那些粗漢子大笑喝酒,劃拳打賭的。這堆男人一見這麼水靈靈的妹子,頓時都停下了活動的雙手,爭先恐後地想跟她說話。葉嘉薇心裏暗叫不好,就應該蒙個麵紗的。果然,因為這堆男人的湧動,葉平生已經注意到這邊的葉嘉薇,正皺著眉頭,無聲地將她叫回去。可是葉嘉薇才不是那麼聽話的人,她身子骨架小,在人群中溜得一個叫如魚得水,很快便離開了葉父的視線。
難得到了外圍透透氣,從外麵看葉府還是蠻好看的,古色古香的對角樓。正感歎著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了一道蒼老的聲音,“小姐,請問那間屋子這麼熱鬧,是在做什麼呢?”
葉嘉薇被他嚇了一條,回過頭看原來是一個白胡子帶著禮帽的老爺爺,隻不過他說話有些奇怪,至於怎麼個奇怪法,葉嘉薇又說不上來,幹脆拋諸腦後。“裏麵在抽簽,選明天龍舟賽的出場順序。”
“龍舟賽?”老爺爺跟著她重複了一遍。
因為這是自己家辦的活動,所以葉嘉薇也有那麼一點點驕傲。眯著亮晶晶的眼睛跟他講解,“是我阿爹舉辦的活動,明日在百善藥行附近的珠江那裏。老爺爺有興趣可以去湊湊熱鬧,很刺激,很是振奮人心的。”
老爺爺看她說得開心,嘴角也被她感染了笑意,“是嗎?那我可是要去看看了。”
他背後的人突然開口對他小聲說了一句什麼,他用力地一頓手上的拐杖,似乎有些生氣,轉身對那人說了幾個字,身後那人就不再說話了。
葉嘉薇吐吐舌頭,看來這老爺爺跟她阿爹一樣,都這麼容易暴躁。
“小姑娘,你明天也會過去的吧?”老爺爺忽然問了一句。
葉嘉薇點點頭,“自然的。”想想好像也越來越晚,再不回去,阿爹就真的生氣了。她忙跟老爺爺道別,“老爺爺,夜深,我要先走了。明天再見。”
老爺爺笑著“嗯”了一聲,等到葉嘉薇走了之後,他身後那人才從黑暗處走了出來。對老人鞠了個躬,竟是用日語說道:“山本大人,明日的計劃不是從白雲那邊過嗎?黑澤小姐還在那邊等我們的。”
山本白夜眯起精明的眼,雖然臉上已然皺紋滿布,卻絲毫不損他的凜冽。“晴子這麼快就到了?算了,麻澤,先通知李登吧,畢竟明天是先約了他,就把地點換成珠江旁。”
麻澤應下了,心裏卻在直冒苦水,這老大人的心思怎麼比女人還難猜,也不知道他們為了他的安全在背後安排了多少。他這隨口一改,整個關乎國家的活動也要隨之改變了。不過除了天皇,怕是沒人敢說這位老將軍的話,罷了,要不是看在他的魄力上,他也不會跟著他到今日。
與此同時,同德醫院的走廊,四處已經開始寂靜下來,除了守夜的幾個小護士在小聲說話外再無半點聲響。
突然一號病房的門竟自動開了,一個高大魁梧的黑影悄悄走了進去。待門關上,走廊上突然現了幾個彎著腰的黑影。一切都在黑暗中發生又泯滅。
長長的走廊上傳來踏踏的鞋踩木板聲,已經進入病房的黑影在黑暗中摸索著,忽然露出一個笑,詭異而狡黠。
聶維鈞將門一擰,月光從窗外傾瀉而入,將那個魁梧的身影完全暴露出來。聶維鈞的臉色森然寒冷,語氣更冷開口道:“不知五哥如此夜深還過來父親的病房是要做什麼呢?”
“嗬嗬,”邢五沉沉一笑,“維鈞你可來得真巧,來替我找找今日掉在這兒的筆蓋罷。你知道的,那是父親送給我十八歲的成人禮,今晚去談生意的時候才發現丟了,就今日過來父親這裏,想必是丟在這裏了。”
“是嗎?”聶維鈞嘴角的笑諷刺得很,“這麼蹩腳的理由也隻有五哥你編得出。就這麼急著要找回?明日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