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無涯篇(一)
夜幕降臨,我看著天空上的明月,一陣恍然。
今日是我十六歲的生辰,而我,也終於可以啟程返回家中了。
家,一個多麼遙遠的名詞啊……
五歲時,就因為一個可笑的預言,而我,就不得不隨著師傅學醫,遠離家裏。
整整十一年了,這十一年來,從來不曾與父母相見。
我的父母,又是什麼模樣的?
如今,我已經想不起來了……
隻是,當他們再見到我時,還能記得我是何人麼?
自嘲的笑笑,所謂親情,原來敵不過一個可笑的預言。
師妹沐輕煙見我尚未入睡,輕敲房門道,“無涯哥哥,你還好麼?”
想起輕煙,心裏一片柔軟。
這世上,也隻有她對我最好了。
想起自己五歲時的生辰離家,爹娘隻是呆在府裏,不願出門送我。
那時我的,隻是覺得難受,爹娘就這般,不要我了麼?
原來,我是個沒人要的孩子。
師傅是個很嚴肅的人,不愛笑。
可是對著輕煙時,目光裏的和藹,卻讓我羨慕不已。
那時候心裏隻是想著,輕煙,真是個幸福的孩子。而我,爹娘則迫不及待的將我送出府,丟給師傅。就連我的最後一麵,也不願見。
同師傅住在洛陽的日子,師傅總是整日忙著行醫,根本就沒有時間去做飯。
而做飯的責任就交到了我這個五歲孩子的身上。
在東方府裏的時候,飯菜經常是下人喂著我吃的,我何嚐試過自己下廚做飯?
當時,我的身高尚不及爐灶。
時常費力的踩在板凳上,用著細弱的雙手,拿著大鍋鏟,生疏的炒著菜。
輕煙則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我炒菜,不發一言。
當我炒好了,她會端著盤子過來,笑吟吟的說,“無涯哥哥,我們該開飯了。”
師傅每次行醫回來,總會給輕煙帶上一些稀罕玩意同好吃的。
而我,卻隻能看著輕煙享受父愛,靜靜的呆在一旁,想著爹娘對自己的冷酷。
輕煙雖然活潑,卻也敏感。
她總是會等師傅走後,將她的玩意同好吃的,分我一半。
她在這個時候,總會笑著對我說,“無涯哥哥,輕煙有的,你也會有。”
輕煙,便成了我這十一年以來的依靠。
八歲時,我的身高,已經高過爐灶了。
此時,我的廚藝,也有了很大的提高。
不再如以前那般的生疏,反而熟練的叫輕煙稱奇。
輕煙喜歡吃東坡肉,所以我特地為她去學了這道菜。
我還記得當我將這道菜煮好時,她那感動的眼神,至今難忘。
逐漸長大以後,當我明白娘子的含義時,我對著輕煙說道,“輕煙,若等到你及笄,我娶你做我娘子,可好?”
輕煙聽到我這句話時,笑的一臉燦爛,連夏日的陽光,都有些失色,“無涯哥哥,輕煙此生,隻做你的娘子。”
如今想起,我隻為自己的輕率,而悔恨不已。
輕煙,是我誤了你……
那時候的我,隻是覺得,與輕煙在一起,很習慣,很自然,但是不曾想,那是不是愛情。
又或者,那時候的我,將親情,誤解成為愛情。
若是我沒有遇上如歌,或許我與輕煙,就會平淡的過完一生嗎?
可是,沒有如果,而我,也遇上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名女子——如歌。
清晨醒來,輕煙將我送至洛陽城門外。
眼眶含淚,似有千萬話語同我說,卻隻化成一句,“無涯哥哥,我等你回來。”
可是這一等,卻是五年。
歸家那日,爹娘見我,一臉的激動。
可是我看著原本該熟悉的爹娘,卻是一陣漠然。
這,就是我的爹娘麼?
十一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象著,爹娘看見我時的情形。
原本以為,他們該是冷漠的看待我的歸來,而不是如今這般的激動。
隻是,為何當日我離府時,他們卻決絕的不願見我一麵呢?
想起他們這十一年以來,對我的不聞不問,心裏一陣難受。
爹娘開心的將我領進府內,十一年未見,府裏的陳設,已經不複我當年的記憶。
看著眼前環境,已經身邊那熟絡的爹娘,除了陌生,實在沒有其他的形容詞,能夠形容我此刻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