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裏的霍家村，今天熱鬧得翻天。
村口停了七八輛車。
車旁邊圍著好多看熱鬧的孩子。
簡直跟過節一樣。
擦擦鼻涕，往車子上抹。
最誇張的是，有好事之徒拿出了自家的鞭炮。
村口圍了一群人，捂著耳朵又怕又喜歡，聽“劈裏啪啦”的鞭炮聲。
被大力歡迎的落石城霍家一行人，個個沉著臉。
和周圍歡樂的霍家村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腳步沉重得仿佛去上墳一樣。
“霍家村大力歡迎小資本家，啊不，有錢人有錢人，來我村投資！”
“歡迎歡迎，歡迎歡迎！”
霍家人被拱在中間，被當作新奇的猴子一樣圍觀了。
“哥哥，大娘穿的鞋子好好看哦。
尖尖的，可以鑽開地瓜！”
林音音的臉在皸裂。
“叫什麼大娘，你個土鱉。
城裏人叫老阿姨，對吧對吧？”
林音音：！！！
霍白之輕輕拉了一下林音音的手。
林音音看著他，輕輕歎了口氣。
現在還有空計較這些嗎……
霍家村全村上下非常重視這次到訪。
村裏最大的地主——村長親自領著他們去霍全他們家。
霍家人剛一坐下，十幾個竹籃子就堆到了他們眼前。
“投資我家養的雞蛋吧！”
“還是投資我家挖的紅薯好！”
“您看看，這品質，投資我家的吧……”
“行了！都出去！！”
村長的拐杖重重舂地，聲如洪鍾，吹胡子瞪眼，所有的喧嘩在瞬間安靜下來。
霍家村人都去了屋外，每扇窗戶邊都湊了十雙眼睛和耳朵，滴溜溜地看著屋內的一舉一動。
作為屋主的霍全夫妻倆，反而訥訥地垂首站在村長後麵。
不敢坐下。
從他們看到霍棋林音音夫妻的第一眼起，他們就知道，完蛋了。
當年調包孩子的事情暴露了。
苦主找上門來算賬了。
霍全夫妻倆看著穿著貴氣的兩名少年，視線不斷在他們身上期待地逡巡。
也不知哪一個是他們當年送進富貴窩的親生兒子。
高個子那個少年皮膚白，長得可真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
霍白之感受到霍全夫妻倆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眼中劃過厭惡。
林音音看著心愛的寶貝兒子低頭，不由怒從心中起。
“啪！”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直接上去打了霍全一巴掌。
“誒！你怎麼打人啊？！”
“你憑什麼打霍全？！霍全就算是垃圾，也是我們霍家村的垃圾！我們自己會收拾！！”
原本在屋外安安靜靜圍觀的霍家村人，突然全部進入了屋內。
烏泱泱一片，個個凶神惡煞。
霍家最小的霍蕾之害怕地躲在霍然之身後，小聲地嘟囔了一句，“窮山惡水出刁民。”
氣氛頓時安靜得詭異。
簡直像一群狼盯著幾隻不知死活的小白羊。
其中一個小姑娘，一身白色粗布裹身，一頭長發過膝，散散披在身後，腳穿草鞋，手裏卻揮舞著一根紅色的鞭子。
那根紅色的鞭子在她手裏猶如走蛇，隨著一聲鞭聲，精準地打破了架子上的陶罐。
陶罐裏黑色的汁水從架子裏崩裂，盡數澆落到霍蕾之和霍然之的身上。
霍蕾之尖叫。
“什麼東西？！這是什麼惡心的東西？！”
霍然之同樣滿身黑汁，但他本能地不敢說話。
那女孩木著一張臉，再次在地上輕甩鞭子。
少女緩緩踱步到抓狂的霍蕾之麵前，霍家村人竟全部默默給她讓出一條路來。
女孩子年紀很小，比霍蕾之矮了一個頭。
她仰著腦袋看霍蕾之，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臉蛋肉肉的。
“道歉，否則把你們的臉留下。”
童音淡淡軟軟的，卻讓人聽了不寒而栗。
因為沒人覺得她在開玩笑。
霍棋林音音夫妻，這才突然發現，周圍的男女老少，手裏突然都多了各式各樣的武器。
有劍，有匕首，□□，鐵錘，大刀……
也就是說，剛才一邊淳樸地推薦雞蛋的同時，一邊拿著匕首。
紅薯的簸箕下麵藏著鐵錘……
林音音覺得脖子上涼涼的，後背爬上一陣通心的冷意。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惡人村嗎？
“蕾之，快給妹妹道歉！”
林音音感覺到再發展下去會失控，立刻換了一個態度看向霍全。
“對不起大哥，是我不好，我不該打你的，我也道歉。”
霍全心虛，氣雖氣，但不敢發作。
“沒關係……”
“什麼沒關係！她道歉你就接受！沒骨頭的軟腳蝦！”
霍全被其中一人嗬斥了，連忙改口，“我接受……”
溫凱琳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著，全程沒發一言。
此時站了起來，走到小女孩麵前，溫柔地微笑，指著霍蕾之。
“小妹妹，姐姐替這個姐姐跟你道歉好不好？
她不是故意的，看在她已經受到懲罰的份上，就原諒她好不好？”
霍棋夫妻看著這個未來兒媳婦，甚是安慰。
好在白之還有這個未婚妻。
果然凱琳愛的是白之這個人。
小姑娘依舊仰著腦袋，眼睛慢慢睜開，滾圓滾圓，瞳孔烏黑，格外明亮。
“你還不如她，你更臭。”
溫凱琳：“……”
“咚咚”兩聲。
那是村長拐杖舂地的聲音。
霍家村人再次如潮水般退得幹幹淨淨，連門都順便關上了。
但屋外依舊全部是人。
村長兩手拄著拐杖，聲音緩慢而渾厚。
這一波都鬧完了才出來主持局麵。
“小妮，脾氣怎麼這麼橫呀？
你這個小朋友，誰教你的？”
小朋友誠懇而老實地指著村長。
“是你呀，爺爺。”
村長也很誠懇而老實，笑眯眯地點頭。
“哦對，爺爺忘了。”
小女孩走到老村長身後站著，低垂著腦袋打瞌睡。
小小一隻卻給霍家人一種虎視眈眈監視的壓迫感。
麵對霍棋夫妻，村長收起了笑容。
“看來你們不是來霍家村投資的。
說吧，什麼事兒？”
“我們是來要回我們的親生兒子的！！”
林音音的手緊緊拉著霍白之。
霍棋則沉默了。
這個村子裏養大的孩子，還能要的回去嗎？
要回去了，真的不會把白之往死裏欺負嗎？
屋外的霍家村人眼中紛紛跳動著八卦的火焰。
啥孩子呀？私生子嗎？誰跟誰的呀？哪一隻呀？
不會是這個城裏阿姨和霍全生的吧？
激動搓手手豎起耳朵。
這時，裏屋的炕上。
“霍覃——！你給我起來——！”
熟悉的破音。
是霍石少年趴在炕邊嚎叫。
炕上的少年緩緩睜開了那雙狹長雙眸，霧氣蒙蒙，如琉璃般剔透。
手裏好像捏著什麼東西，而且攥得緊緊的。
“那是人的手，弟弟，別摸了。”
耳邊傳來陌生的男音，低沉好聽，帶著淡淡的揶揄。
我……靠！
靠！
霍覃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見鬼一樣看著易拾，迅速遠離。
耳邊魔音穿腦一樣回蕩著…
“哥哥，可以幫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