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笙明顯是四個男人中最為憂心的一個,其他三個明顯就是不在乎上官絕的樣子,任由他站在外麵多久,也沒有出聲說一句,竹笙就這樣每天看著,別人都沒有說話,他自然也就不方便開口了。

就這樣又過去了一個月,桐國一切安好,在女皇大刀闊斧的治理之下,桐國的經濟蒸蒸日上,民心穩定、平和富足,上官絕整整堅持了一個月,那扇門依然在他麵前緊緊合攏,沒有任何開啟的意味。

“女皇駕到!”一聲尖細的呼喊傳進了樓漠白的寢宮裏麵,四個男人都是放下了各自手中的東西,齊齊的走到了樓漠白身邊,樓漠白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走了出去,女皇身著一身鳳袍英姿颯爽的走了過來,對著樓漠白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容,伸過手牽過來她受傷的掌心,細細的用手指摩挲曾經手上的部位。

“傷口好的這麼快,裴國皇子的醫書果然高明。”女皇說了一句,站在一旁的裴逸溫雅的笑笑,“陛下謬讚了,這都是臣妾應該為王爺做的。”

女皇笑笑,“欣兒,有些話母皇想要和你單獨說說,你可有時間?”

女皇的黑眸掃了一眼樓漠白身旁的四個男人,四個男人立刻會意,都默不作聲的退了出去,樓漠白的眉頭微微一皺,女皇拉著她往內室走去,走入內室之後,女皇揮退了所有服侍的人,屋子裏麵隻剩下他們兩人。

牽著樓漠白坐在床邊,女皇抓著樓漠白的手,“上官絕這個孩子,真的不要了?”

樓漠白的心陡然一疼,不要了?她不是不要了,而是還沒有想好該以什麼心態去對待他,這個在她身邊充斥著太多謊言和欺騙的男人,這個不知道他哪句話是真是假的男人,雖說這一切都是為了她,雖說現在已經塵埃落定,心中卻有了疤痕,有了一個似乎解不開的疙瘩。

樓漠白沒有說話,女皇的眼中掠過一絲笑意,“既然不說話,朕當你默認了,既然你不要了,朕就將他許給別人吧,畢竟是丞相的兒子,早已經過了待字閨中的年紀了。”

樓漠白猛然一抬頭,黑眸裏麵閃過一抹焦急,上官絕怎麼可能給別人,那是她的!

女皇也抬眼,一眼就看透了樓漠白心底所想,悠悠歎息一聲,“欣兒,既然還在乎他,又何苦這樣對他,他對你這樣欺瞞大部分也是因為朕的原因,朕當初曾經壓下了丞相的性命,逼迫他為朕做事,也不得把這件事告訴你,要怪,你就怪母皇好了。”

樓漠白安靜的聽著,緩緩的將手抽了出來,“我誰也不怪,這件事沒有誰對誰錯。”

女皇的神情一黯,黑眸出了神般的看著樓漠白,越看眼中越露出了一絲癡迷,久久低喃出聲,“筱兒……”

樓漠白側頭看她,“我和父君長的真就如此像麼?”

女皇有些急切的點點頭,手有些顫抖的撫上了樓漠白的臉頰,“像,仿佛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你就是筱兒的孩子,我看見你的第一眼就知道。”

樓漠白坐在那裏,女皇似乎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之中,有些出神的看著樓漠白,通過她的這張臉去回憶另一個已經離去的人,樓漠白猛然想到了什麼,“父君的屍體原本擺放在樓國的皇陵之中,但是棺木卻是空的,父君的屍首呢?”

女皇笑笑,“筱兒怎麼能睡在樓國?這裏才是她的家!樓國女皇根本沒有資格碰筱兒一下,也沒有資格留住筱兒!”

樓漠白恍悟,看來偷走父君屍首的事情原來是她做的,想想也對,如此愛自己父君的女皇,又怎麼會讓父君安睡在樓國?“放心,筱兒的屍體就安置在皇陵裏,如果你想朕陪你去看看他。”

樓漠白搖搖頭,不見了吧,父君隻要安息就好,雖然沒有真切的感受到過父愛,不過這張被易容保護的臉,也算是父君對她的一種保護,這種保護雖然不大,卻也陪伴了她十幾年的生命。

女皇又看了樓漠白幾眼,似乎在思量心中要說的話,這才緩緩開口,“欣兒,女人三君四侍這都正常,尤其是你這樣的身份,就算有再多的男人也是如此,母皇對這四個男子也很是喜愛,個個無論是長相還是人品、本事,都是人中龍鳳,不過母皇要說一句,你還是要聽的進去。”

樓漠白安靜的坐在那裏,沒有說話,一雙黑眸靜靜的看著地麵某個角落,女皇微微頓了頓,終於開口,“朕這個母親很不稱職,朕知道沒有多少資格管你的事情,不過你終究是朕的女兒,終究是桐國的下一任女皇,不管如何,這些都改變不了的。”

女皇的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手背上的血管看的很清晰,還有那漸漸衰老的皮膚,這個女人不再年輕,就算她從死亡的邊緣掙紮了回來,就算她還能活個幾十年,她也不再年輕了,終將慢慢的老去。

“既然你要成為桐國的女皇,這鳳君的位子不能為空,就算以你現在的位置也不能為空,正君的位子究竟誰來坐你要想好,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而是桐國的事情,欣兒,這件事情要好好考慮。”

樓漠白坐在那裏,依然沒有說話,女皇見她沒有反應,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神色不由得沉了下來,“這個問題容不得你不想,如果你自己沒有答案,母皇不介意給你個答案!”

女皇說完這句話,起身離開,身子在走到門邊的時候不由得停下,禁不住回頭說了一句軟化,“欣兒,母皇這都是為你好。”

樓漠白低垂著頭緩緩扯出一抹笑,沒有答話,當女皇走出去之後,樓漠白的身子猛然倒在了床上,不一會兒人,門扉就被人推開,四個男人齊齊的走了進來。

“漠白,陛下和你說什麼事了?她似乎臉色很難看的樣子。”竹笙走過來坐在樓漠白的身邊,將她的手握在掌心裏邊,細細的摩挲著,樓漠白笑笑,沒有說話。

裴逸坐在樓漠白的另一邊,一雙黑眸沉靜的望著她,細細的看了她幾眼,似乎已經猜到了剛才女皇可能說的話,樓漠白偏過頭,對著裴逸微微一笑,另一隻手纏上了他的手指,細細的繞住。

“裴逸,你可知道?”

裴逸笑笑,“女皇支開我們所有人,要和王爺談的話,無非是兩個,一個是有關於上官側君,一個是有關於王爺正夫的問題。”

此話一出,樓漠白就笑了,裴逸啊,果然是一個心思玲瓏的男人,蘭兒和軒轅空明站在一旁,兩個人都是出奇的沉默,隻是一雙眼看著樓漠白,不說話,兩人如此相似的神態逗笑了樓漠白。

“裴逸說的沒錯,她的確和我說了這些話。”

竹笙微微將樓漠白的手握的緊了點,“漠白,對於上官側君,雖然不知道你們為什麼會是現在這種樣子,但是我相信漠白心裏有他,一直都有他。”

樓漠白一雙眼溫情的看著竹笙,竹笙抬起頭對著樓漠白甜甜一笑,“我從來沒想過要獨占你,上官側君雖然霸道了點,不過他的心裏都是漠白,漠白心裏既然也有他,又為何……”

裴逸在一旁笑笑,“竹側君,王爺心中的傷口還需要時間,上官側君可能要經受一段追逐的時間了。”

竹笙聽後恍然大悟,手指輕輕點了點樓漠白的額頭,樓漠白將裴逸和竹笙的手都握在手裏,身子從床上站起,帶著兩人站起身,四個男人同時看向樓漠白,樓漠白對著四個人甜甜一笑。

“走吧,我的四位夫君。”

“去哪裏?”四個人都異口同聲的問道,樓漠白哈哈一笑,“自然是離開這裏,你們在我心裏都是我的夫,沒有正側之分,這皇宮……終究不是我的歸宿。”

四個男人相視而笑,竹笙握緊了樓漠白的手掌,裴逸握著另外一個,蘭兒湊過來在樓漠白的臉頰上親了一下,軒轅空明則是扯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竹笙在一旁微微皺緊了眉頭,“上官側君怎麼辦,如果我們走了,他……”

三個男人也是同時看向樓漠白,樓漠白笑笑,黑眸望向窗外,“如果是他……一定會追上來吧,不管我在哪裏,就如他所說,一定會找到我。”

裴逸嗬嗬一笑,“上官側君的路還要很長了……”

樓漠白和裴逸相視而笑,軒轅空明似乎也明白了什麼,三人心中都知道哪裏,也隻有那裏遠離了所有的喧囂和紛擾,也隻有那裏,是樓漠白心中最後的一片淨土。

當天夜裏,桐國女皇就心神極度不安,翻來覆去的睡了一整個晚上,也沒有安然入睡,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要失去了,第二天剛過黎明,女皇就立刻起身,匆匆套上一件晨袍就往樓漠白寢宮這邊趕,當睡眼惺忪的下人打開大門的時候,女皇急急的走了進去,猛然推開屋子,女皇就覺得一陣心慌不已。

“欣兒!欣兒!”女皇往裏麵大聲喊著,卻無人應答,女皇焦急的往裏走,差點沒踩到晨袍的下擺摔倒在地,有些踉蹌的來到內室,隻有一屋子的黑暗和空蕩回應著她的呼喚。

“欣兒……”女皇呆呆的看著麵前空蕩蕩的一切,沒有,沒有!“來人,來人!”

在那個早晨,桐國的女皇丟失了唯一的孩子,也是最為疼惜、失而複得的孩子,桐國的軍隊在那個早晨全全出動,封鎖了桐國通往其他國家的所有出口,桐國的境內進行了一次大搜查,不論男女老幼,都要經過細致的排查,按理說以樓漠白和她身邊四個男人的角色容顏,應該會很快被發現,然而兩個月過去了,女皇還是沒有得到任何消息,那一夜之後,她的欣兒如石沉大海一般,再無半點消息傳來。

搜尋還在繼續,跟著樓漠白一起消失的還有上官丞相的小兒子上官絕,在得知樓漠白消失的消息之後,丞相回到家中就發現自己的小兒子早已經不見了蹤影,丞相苦笑的搖搖頭,罷了罷了,這就是命,自己兒子的命啊。

桐國的大肆搜尋沒有任何結果,大規模的搜捕也告一段落,在桐國某個鄉村的郊外,生活著這樣一戶人家,一個麵容極其平凡的女人,和四個極其普通的男人在一起,五個人在人堆裏麵很容易被人遺忘的那種,當搜尋樓漠白的告示揭掉之後,平凡女人立刻回到家門,將門關的緊緊的。

“漠白,結束了麼?”竹笙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走了過來,樓漠白捏了捏竹笙的小臉,“結束了,雖然比我想象的要久一點,不過她應該還沒死心,我們這次要趁這次迅速離開,不然就真的被困住了。”

幾個男人都是迅速點點頭,在桐國的一個出口處,幾個人混入了人群之中順利的出城去,沒有發生一絲波瀾,當走出了桐國之後,樓漠白忍不住歡呼了一下,身旁的四個男人都看著她,四雙黑眸裏麵是一樣的神情。

這時,天邊一隻璀璨的藍色小鳥飛了過來,蘭兒一怔,立刻伸出手臂,小鳥立刻撲扇著翅膀落了上來,小鳥的腿上綁了一個紙條,蘭兒打開紙條一看,麵色一愣,樓漠白回頭看他,“怎麼了?”

蘭兒抬起頭,一雙黑眸呆呆的看著樓漠白,終於喃喃低語,“白,阿姐有孕了……”

樓漠白的黑眸一愣,有孕?蒼月居然有孕了?樓漠白的心跳猛然加快幾許,真的沒想到,她的第一個孩子居然是……蒼月替她省下來的……算算日子,這孩子的確是她的……

“白,我們走吧。”蘭兒默默的又低語一句,樓漠白猛然回神,蘭兒將手中的字條遞給了樓漠白,樓漠白結果字條,上麵是一行娟秀的字跡:已有身孕,一切切勿掛念,念她安好。

樓漠白的心被不知名的東西觸動了一下,紙條被捏在掌心,其他的三個人都靜靜的站在那裏,蒼月的事情他們都已經知道了,雖然氣憤過、雖然仇恨過,然而一切都已經過去了,蒼月也終究是一個可憐人,或許這個孩子會是他唯一的救贖。

樓漠白將紙條徹底蹂躪在掌心裏麵,仰起頭看向天空中高懸的太陽,一輪璀璨的陽光照射下來,直打在她的臉上,樓漠白微微抬起手遮住了頭頂上那刺目的陽光,眯著眼看手心外的整個世界,還是那樣明媚、還是那樣燦爛,一切,終不曾變過。

“王爺,走吧。”裴逸淡淡一笑,竹笙走過來笑著牽住樓漠白的手,蘭兒也是勾起了一抹醉人的微笑,軒轅空明則吐出了四個字,差點讓樓漠白濕了眼眶。

“走吧,我們一起。”

樓漠白笑了,眼眶微微有些發酸,走吧,我們一起,不論走到哪裏,我們都在一起,永遠不會分開。

“哈哈哈,好!我們走!”樓漠白頗為豪邁的大聲呼喝一句,四個男人都是帶著一臉淺笑,陪伴在她的身邊,幾個人的背影在陽光的照射之下徹底交織在一起,雖然少了一個,但那個人也終將找到她。

夢醒人間看微雨,江山還似就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