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曦回來了
淩弈軒避開輕雪那一掌,掐住她下頜的手改為拽著她的手,將她往上提起,摔到床榻上,“若要怪,就怪你當初硬要攪進來,在我跟慕曦之間橫插一腳……嗬,五年前笪嫠那老巫婆用巫術鎖我,讓我生不如死,那麼今日我毀去你這隻神鳳也不為過——”
眸子陰冷微眯,一身暴戾之氣,最後看憔悴的她一眼,轉身決絕離去。
她素手顫握成拳,指節隱隱透白,仰躺閉目,嬌唇顫動不已。
等他離去,守在外麵的善音才敢走進來,先是忙著給她擦淨唇邊的血跡,再給她處理雪頸上的傷痕。見她至始至終隻是咬唇不吭聲,身子冰冷,連忙讓外邊的小丫鬟去請長風來,並給她用濕巾拭臉,換衣裳。
她萬萬沒想到,爺會做得這麼絕。
片刻,小丫鬟帶著一臉急色的長風從廊下穿過來,那淺衣銀發公子一進來就緊緊抱住了床上的女子,嗓音打著顫,“輕雪,他果真這樣對你嗎?”
“剛才爺一直逼著主子打掉肚子裏的孩子,並讓少爺帶主子走……”
“他什麼意思!”長風一聲怒吼,將輕雪冰涼的小手包緊在掌心裏,攬緊她的肩,對上她那雙毫無焦距的清眸,“輕雪,我現在帶你走。”
“那奴婢去準備行裝和馬車。”
“善音!”輕雪出聲喚住她,扇子般的睫毛動了動,臉蛋呈現透明,卻嘶啞笑道:“我不想走,我一定要將這個孩子生下來。”
“主子!”
長風將虛弱的她放躺下去,看著她那雙泛著冷意的眸子,“你這又是何苦,真相知道的越多你越痛苦,不如趁此遠走,重新開始。”
她將頭偏向床裏側:“我想知道,他的惑心蠱解開後,他要愛的人是誰。”
長風撩著她額邊散落的發絲,勾到耳後,無奈道:“輕雪,看來你還是不了解他,你以為你留下,他就會接受這個孩子嗎?他既然說要打掉這個孩子,便定是要除掉的,因為對他來說,這個孩子是多餘的。”
她淡漠道:“即便是多餘,也是他的骨肉。”
長風抓緊她的柔夷,無法再說出勸慰的話語。他知道她是下定決心了,為了那微渺的情愫,做最後的掙紮。他隻希望弈軒能醒悟,多看一眼飛蛾撲火的她,讓她有個歸宿,有個依靠。
接下來的幾日,暴雨一直下個不停,洛城內積水很深,淩家軍的後勤雜役軍開始卷起褲管忙著排水。
一素衣女子撐著傘站在軍營前,靜靜看著那群卷著褲管、露出白皙小腿的年輕軍妓。這些軍妓女白天充當雜役,為軍隊保障後勤,晚上則陪酒侍寢,做將士床上的泄欲工具。這些,就是失去丈夫的女人。
身穿一身杏子黃的翩若從營帳中走出來,披了蓑衣,走到素衣女子麵前:“喲,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主子來找你說說話。”
“說什麼?”
“進去再說,外麵雨大。”
不大一會,兩人坐在營帳裏,善音站在輕雪身後。
翩若瞧了輕雪蒼白的臉色一眼,笑道:“看樣子你最近過的不大好,臉白的跟絹紗似的呢。”
輕雪粉唇輕抿,臉上淡若輕風:“翩若,你打算永遠留在軍營?”
“有何不可!”翩若纖眉一挑,直爽出聲:“我得不到那個男人,寧願獨身一輩子!怎麼,你是來給我說親事的了?”
善音笑道:“與其整日與一群臭烘烘的男人為伍,你還不如出家去!反正是得不到爺的,索性入寺剃度,眼不見心不煩。”
“閉嘴,這哪輪得到你插嘴!”翩若即刻柳眉倒豎。
“善音,退到門口去。”輕雪輕叱,從袖子裏掏出一支梅花白玉釵擱在桌上,對翩若道:“我們從這支白玉釵說起。”
翩若微怔,一雙蹙蹙彎彎的秀眉顫了下。
“半年前你並不是上山尋我,而是趕上山救你的主子。這支白玉釵是他交給你的,讓你和白楊在我麵前表演那場戲,對嗎?”她輕輕淡淡看著翩若。
“不是!”翩若立即矢口否決,杏眸裏閃爍不已,笑道:“我有那麼無聊嗎!”
她看著,唇角淡若無痕扯了下,站起身,“其實早在兩年前,他便已探知我身份,卻因我的心在白楊身上,神鳳胎印無法現形。於是他命你接近白楊,故意在他來宣城視察那日,讓白楊當場對我悔婚。因為他了解白楊,也了解我的性情。”
翩若安靜不語,臉色微變。
“接下來,他有意讓你消失三個月。”她淡淡的笑著,對翩若的表情視而不見,“這三個月,你將白楊的行蹤全告知了他,並從白楊口中探得了一些三王爺的事。之後你能逃跑出來,是因你乃龍傲的赤練仙子,遁地之術無人能及。”
“這些你是如何知道的?”翩若霍的從椅子上站起來。
她微微一笑,朝她看過來,“在地宮救我的那次,我便知是你了。你與我姐妹十二年,難道我連你的體香都聞不出來麼?你常年以花香滋養,體香難散,縱使變了模樣,那氣味也是難變的。嗬,翩若,你每次在我麵前信心滿滿的宣誓對他的勢在必得時,有沒有覺得累?你風情中帶著天真,宣戰時帶著狠勁的樣子,幾乎讓我當真了。”
“你覺得我對他沒有愛嗎?”翩若俏臉一板,杏眸一眯,將她那烈火似的性情又暴露出來,“我隻是不能愛!這段時日,我雖是奉他之命吸引他刺激你,卻也亦真亦假,讓自己狼狽不堪……隻因我是赤練仙子,不能愛上自己的主子,否則受極刑!所以,雲輕雪你跟我比起來,算是幸運多了!”
“你可以跟漓落那樣,選擇離開。”直到此刻,她才明白漓落是最幸運的女子。漓落雖未得到過他的心,卻曾經得到他不含雜質的憐愛,不被他利用,甚至在離開的時候也沒有牽掛。
“我現在還有任務在身,而且待在這裏也挺好。”翩若凝重出聲,眸底的火焰漸漸斂去,恢複平靜:“我留下,是因我已投身龍傲,與龍傲共存亡。而你,才應該帶著這個孩子離去,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
“慕曦已經死了。”她從來不知道,第一次愛上一個男人,會是這樣卑微。她留著最後的希冀,祈盼他能回頭。
“他在逼你打掉孩子!”翩若聲線拔高起來,幾乎是用罵的口吻對她說話,“你知道一個男人在什麼情況下要親手殺死自己的骨肉?這個孩子還未出世,隻是塊肉,又怎能比上他心愛女人的眼淚!雲輕雪,你是我見過的最最笨的女人,以前我搶白楊時,你一點防備的意識也沒有。現在,他都做到這份上了,你還對他存著期盼,真是可笑至極啊!你知麼?南極宮的慕主子還活著,三日前他已將她接入寢宮,日夜恩愛,兩人寸步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