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僢兒很嗜睡,一沾上床就滾成一個小人球,櫻桃小嘴一翕一合,發出輕輕的呼嚕聲。

輕雪在旁邊看著,撫了撫那白嫩如玉的小臉蛋,想起她的孩子。如果那個孩子還活著,就叫雲桀,今年五歲了。

“僢兒要去看爹爹。”床上的小家夥一個翻身,小嘴吐出囈語。

“好,等你睡醒了,我們就去看他。”她輕道,握住那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僢兒的額頭。僢兒跟她一樣有渴睡症,不管是白日,還是夜裏,隻要想睡,他們沾床就能睡著,而且一旦睡了,天塌下來也驚不醒。而聽長風說,她在墜入濁水河後,整整睡了一年才醒,而後等醒來的時候,她就多了一個孩子。

“我要告訴爹爹,娘親扣我月銀。”小家夥又蹦出一句,將小身子翻過去,繼續咕嚕,“上個月扣了十兩,上上個月扣了十二兩,僢兒沒銀子買‘綿綿粉’了。”

她纖長黛眉一挑,黑雲罩上俏臉:“你買‘綿綿粉’做什麼?”

“做采花大盜。”

“淩僢兒!”無法克製的一聲怒吼,她一把拎起那小身子,怒不可竭一巴掌朝那胖嘟嘟的小屁股拍去,“原來最近神出鬼沒的采花賊是你啊!你才幾歲,知道什麼是采花!氣死我了,你給我醒過來!”忍住,忍住,不然額頭上會冒出皺紋,生氣會變老。

淩僢兒歪著小腦袋,任輕雪倒拎著他如何打屁屁,如何嬌吼,仍渾然忘我的呼呼大睡。反正他已經習慣了,娘親隻是會吼,會扣他銀子,會睡覺而已,哼,真正能製服他的,隻有他的爹爹。

“采花就是玩親親,爹爹和娘親經常親親,那僢兒也要與漂亮姐姐親親……”接下來是她聽不懂的僢兒專用語,咕嚕個不停。

“呃。”她精致五官立馬扭成一團,唇角抽搐不已。什麼叫采花就是玩親親!敢情長風每次吻她的時候,他都看到了?隨即一聲大吼,摟了這小子奔出房門,“臭小子,我現在就帶你去你爹爹那!”她早說過這小子適合跟長風待在鶴望穀,跟她回京,隻會鬧得半城風雨。

風風大盜,這個名字虧他想的出來。夜黑風高,萬籟寂靜,風風大盜一身黑衣潛入千金小姐的閨房,使‘綿綿粉’,不吹燈,不下簾,小小身子趴在床邊玩手手,遇上喜歡的姐姐,就奉送一個香啵啵,而後順手帶走他想要的東西。

她無語,養他這麼大,都不知道這小子的初吻給誰了,而且從不知道他會有喜愛女子手掌的嗜好。帶他上街,若讓他看到喜歡的女子柔荑,便一定會屁顛屁顛跟人家回家,然後利用他可愛純真漂亮無邪的小美男麵孔,蹭在人家懷裏不出來。留他在醫館,若讓他進入煉藥房,那一定要有翻修房屋的心理準備,因為他會將丹爐弄爆炸……

所以綜上幾點,她一定要將這小子送到長風身邊。

帶上婢女遞過來的麵紗鬥篷,她夾著酣睡的小家夥上了停在後門的馬車,而後揚鞭驅馬,往京城外的終南山行去。

隻是等行到終南山腳的窄木橋,她的馬車與橋對岸一輛四輪帶窗格的精致馬車在窄橋上堵上了,對方那輛大馬車跑得又快又急,橫在橋中央,不肯退讓,“是誰擋我們小主子的路,速速退去!”

她撩開馬車窗簾子,瞥一眼外麵的湖中心,不急不緩笑道:“怎麼辦呢?我的馬車剛好比你們先上橋幾步……呃……”她話還沒說完,三支飛刀突然‘咻’的一下飛入她的車廂裏,準確無誤逼向她的眉心。她暗呼一聲,一把抓起桌上的托盤擋住三刀,將還未睡醒的小僢兒護在懷裏,“閣下這是何意?”一言不合就要置對方於死地麼?

“我們小主子急著趕去白湖,請莫要再擋路!”對方的態度愈加強硬,一步不肯退。

她鳳眸微眯,對守在窗邊的白璧道:“我們繼續趕路!”本來她還想協商來著,這下看來根本沒那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