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璧頷首,策馬上前,讓車夫們將已駛過橋中心的馬車驅動起來。

“小主子?”眼見輕雪的馬車朝這邊駛過來,那幾個人開始征詢車內人的意見,長劍出鞘,頗有硬碰硬的勢頭。而後果不其然,那馬車裏陡然飛出無數支生了靈魂似的飛刀,先是漫天花雨鋪開,讓她的部下應接不暇,旋即飛入她的馬車裏,與她周旋。

“鳳翥宮的漫天花雨陣?”她抱著小僢兒側身躲過,帶著麵紗鬥篷飛出馬車,對那四輪馬車裏的人道:“你是鳳翥宮什麼人?”漫天花雨、飛沙走石是鳳翥宮宮主、聖姑的擅長之術,而這個小主子竟使得如此嫻熟。

“本小主的娘親是鳳翥宮的聖姑,你說使得不使得?”車門內這才傳出一道稚嫩卻淩冷的男童聲,沒有孩童該有的純真,而是對待敵人的狠毒,“你若再攔本小主去白湖見父王的路,本小主讓你嚐嚐漫天花雨的厲害!”

“那你父王是淩弈軒?”她蹙眉。

“正是!”男童朗朗應答,嗓音稚嫩威嚴,含著對父王的崇拜之情,“我父王正是禦統三州五湖九城的睿宗王,你膽敢再攔我去路,我便讓你死無全屍!儂一,斬斷他們的馬匹,毀掉他們的馬車,若有人反抗,一概誅殺!”

“慢著!”好狠毒的小子,果然跟他的父王有得一拚!輕雪暗下吃驚,出聲笑道:“你父王沒教你什麼是先來後到麼?睿宗王教出來的兒子應該有教養才是,這樣才能拉攏軍心!”

“不準辱罵我父王!”馬車中的小主子勃然大怒,一個淩厲掌風朝輕雪站立的位置擊過來,掀起湖中層層巨浪,“不見棺材不落淚!找死!”

輕雪冷冷一笑,抱著僢兒輕鬆避過那一掌。這說話的語氣都跟那個男人如出一轍呢,果然不愧是他跟慕曦教出來的孩子。而這個孩子,就是用她桀兒的命換來的。她那個剛剛出世,還未看這個世界一眼的孩子,在他們大婚的當天,為他們的子騫換骨續命,成了最可悲的犧牲品。

這樣的人,能不恨麼。

思緒到此,她不再與那孩子糾纏,雲袖淩厲一揮,將那如花雨般散開的飛刀盡數收在袖中,而後一個轉身,藏在袖中的右手突然撒開,細若絨毛的冰針鋪天蓋地反撲過來,閃著冷冷寒光,又快又疾。這樣狠毒的孩子,日後長大了也隻是害人,她不能殺他,那廢了他武功便是。

這寒魄針隻有小指長,發絲細,肉眼不可見,多如牛毛,縱然你武藝再高,也會百密疏於一漏。而一旦這寒魄針進入人體,就會化為寒水緩緩噬掉內力,不傷及人性命。

“儂一,這是什麼?”那孩子在車中大叫,利劍揮擊寒魄針的清脆聲曆曆可聞。儂一一邊用劍給孩子擋住寒魄針,一邊將馬車往橋下趕,叫道:“小主子年少不懂事,還請這位夫人手下留情。等我去白湖見得王爺,一定會稟報夫人的高抬貴手!”

輕雪鬥篷後的纖眉微挑,返回馬車內,對白璧吩咐一聲,驅車離去。

他們行到終南山常年輕煙繚繞的山巔,用劍柄在石碑上刻著的‘鶴望穀’三個字上一一敲打了下,便見麵前的一片白霧漸漸散開,露出萬丈絕壁和一條通天路。那路是一塊塊浮石浮在半空,深一腳淺一腳的,不會武的人走這路,絕對會摔下去。因為那浮石像雲朵一樣在移動。

隨即她抱著僢兒,帶著白璧,輕輕鬆鬆走過那條浮石路,走到對岸的鶴望穀。

大片藍色黃色的鶴望蘭,如一隻隻鶴歇在穀裏,一排竹屋,屋前一個華袍公子躺在躺椅上曬太陽。她走過去,對那公子輕輕喚了聲:“睿淵。”

這個躺著的公子,便是名副其實的睿淵王爺了,一張沒有血色的臉孔,雙目緊閉,從來沒有醒過。早在多年前,長風就用他的內力幫這位王爺續命了,續一次,墨發白一縷,一直撐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