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聲望去,角落處坐了兩個道士,一個白麵無須;另一個黑臉膛,大嘴巴,發話正是此人,白臉道人笑著應和,一雙三角眼卻在那美婦臉上亂轉。美婦心生不快,輕輕一哼,轉過臉去。
韓錚怒氣衝天,繞過桌子厲叫:“黑牛鼻子,你再說一遍?”黑臉道士端起一碗酒,笑道:“老子倒忘了,狗熊聽不懂人話。我說一百遍一萬遍,它也聽不明白。”韓錚不待他說完,一拳直搗道士左胸。黑臉道士端坐不動,右手端著碗喝酒,左手輕描淡寫,化解韓錚的攻勢。
韓錚連出狠招,均被道士隻手化解,他虛晃一招,伸腿橫掃,四根凳腳全數折斷。眾人本當黑臉道士勢必起身,不料他雙腿站個馬步,牢牢釘在地上。
韓錚一咬牙,又掃道士雙腿,不料黑臉道士將碗中酒一飲而光,右手一揮,酒碗劈麵擲來。韓錚慌忙左閃,不防道士右腳忽起,他的胸口好似湊到腳尖,橫著飛了出去,狂噴鮮血,昏死在地。
羅鬆一個箭步搶上,扶住韓錚,瞪著道士說:“好腿法!”黑臉道士笑嘻嘻地說:“姓羅的,你給道爺磕上三個響頭,今天就算了,要麼道爺這一腳下去……”足下微頓,地上青磚龜裂,“叫你變做一塊貨真價實的‘羅斷石’。”。
羅鬆打量他一眼,冷笑道:“姓羅的再碎,也是塊石頭。足下再整,也是一坨狗屎。”眾人哄笑出聲。黑臉道士的臉上青氣一閃,一矮身,衝羅鬆當胸一拳。
羅鬆轉身讓過,一把扣中道士手腕,道士手臂一掄,他已到了空中。黑臉道士叫聲:“師兄,接住了!”揮手一擲,白臉道士起身,伸手將羅鬆輕輕接住,笑說:“師弟,咱們爭個彩頭,把這廝拋出去,沒搶到的,這頓飯算誰做東。”黑臉道士笑道:“好彩頭。”白臉的一揚手,羅鬆向店外飛去。二個道士存心賣弄,如飛掠出。不料眼前一花,前方多了一人,將羅鬆輕輕接住。
黑臉道士認出是那攜帶妻兒的怯懦男子,錯愕間右腳一緊,被人勾了一下。他正當狂奔,慌亂中右足後抬,左足前探,想要穩住身子,誰想那隻腳順勢一挑,用勁十分巧妙,挑得他頭上腳下,直摔出去。
黑臉道士頭沒觸地,雙手一撐,跳了起來,一張臉黑裏透紫,左顧右盼,兩眼噴火。忽聽一個稚嫩嗓音嘻嘻笑道:“媽!地上有骨頭嗎?”轉眼望去,說話的是美婦懷裏那個小童。美婦笑道:“蕭兒,你睜眼說瞎話,地上哪來的骨頭?”
小童道:“沒有骨頭,這個黑道長趴在地上幹嗎?”廳中一靜,哄堂大笑。那美婦撫著男孩的頭頂,笑眯眯地道:“蕭兒,你就是好奇。道長是出家人,隻吃素,啃不來骨頭的。”小童道:“媽你不早說,我還當它和阿黑一樣呢!”旁人忍不住湊趣:“阿黑是誰呀?”
小童笑嘻嘻地道:“阿黑是我家的大黑狗,和這個道長生得一樣黑。”眾人對黑臉道士十分厭惡,一聽這話,笑得前俯後合。道士喉間咯的一聲,撲向那對母子。美婦卻笑眯眯看著兒子,好似全無所覺。中年男子一皺眉,放下羅鬆,搶前一步,隨便一伸手,就扣住了黑臉道士的手腕。
黑臉道士右腕被扣,吃了一驚,慌忙抬腳飛踢,不料他才一抬腳,那男子又踏中了他的腳背。道士想抬左腳,忽覺一道暖流從那男子的手心傳了過來,一時如浴春風,懶洋洋的再無半分氣力。
白麵道士躥上前來,雙掌悄沒聲息地拍那男子的後心。男子一閃身,與黑臉道士換了位置。白麵道士隻怕傷了師弟,掌力急收,這時一股熱流由黑臉的後心洶湧而來,他筋酸骨軟,撲撲兩聲,與師弟雙雙跪在男子麵前。
美婦“啊喲”一聲,笑道:“二位道長多禮了,不怕折殺我們當家的麼?”二道羞憤難當,苦於經脈被製,口不能言,唯有瞪眼怒視。男子看了妻子一眼,歎一口氣,撤掌放開二道。二道掙紮欲起,可那男子的內力經久不絕,二人四肢酸軟,說什麼也站不起來。
白臉道士閉目運氣,突然沉喝一聲,掙了起來,眸子一轉,盯著童兒冷笑:“小鬼,我師弟招惹這姓羅的,可沒招惹你,你為什麼要絆他一跤?”眾人聞言詫異,方才雙方交手奇快,大家原本都沒看清,隻道美婦暗施手腳,絆了黑臉道士,不料出手的是這個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