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字灰
八 心字灰
餘雁書好容易才在後山的那個院落裏找到小皮。心中暗暗期待著能再見那仙人一般的風姿。
麻衣如雪一枝梅，笑掩微妝入夢來。若到越溪逢越女，紅蓮池裏白蓮開。
“喂，你是誰？怎麼能隨便進來。”遲蕉從外邊摘了些山裏的野花回到院中，見到這陌生書生，向他質問道。真是，師傅清修的院子怎麼現今一點兒也不清淨了。幾日前，來了那個小無賴似的人。纏了她半日，還許她送她一顆夜明珠晚上做燈用。可現在都不見人影。
“姑娘，我是小皮的先生”餘雁書一見這年輕女孩，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的好。隻得深深一揖，尋了這個理由來。
“小皮？他還在睡著，我去叫他。”遲蕉見這書生如此恭順守禮，倒不好再對他凶巴巴的了。忙走進裏屋，去喚小皮起床。她很喜歡小皮，就留下他在山中給自己做伴兒。還好師傅也喜歡小皮，什麼也沒說。如今，他的先生都找上門了，留不住了。
睡眼惺忪的小皮被遲蕉帶到院子裏，見到餘雁書，有幾分驚奇，更多的卻是止不住的失落和遺憾。
他好喜歡姐姐，好喜歡姨姨。她們帶她就像親人一樣，他想住在這裏，不想 走。
“小皮，你幾日都沒回去，阿婆都急壞了。”
“先生。”小皮怯怯的叫了聲，低下頭站在他身邊。
“還有你的功課，二狗子他們都念到千家詩了，你拉了好幾天，要補上。”
“功課沒關係的。”遲蕉在一旁道，“這幾天，我有教他。小皮真聰明，學得很快。”
實在是沒有再留下的理由了，餘雁書隻得告辭，“多日來叨擾姑娘了，我帶小皮回去了。”
“嗯，”遲蕉從沒有接待過客人，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做，隻對著小皮說，“以後常來和姐姐玩。”
淩羅再窗中看到這一幕，心頭竟是升起有如複活一般的清新感覺。仿佛還在少年時，在暖閣子裏呆了整整一冬，有一天忽然聽到丫鬟來報，說外邊雪化了，草綠了，春天來了。大表哥邀她一起出城踏青去。
又好像十多年前在，在深宮裏呆了許久，每日隻在泰和宮中，生活的全部都是照顧先皇的生活，深夜裏聽他一遍遍的傾述對母親的癡情守候。忽然有一天，他允許她和繡兒隨時出宮去玩。不必一直陪在他身邊。還告訴她京城西郊有個餘家村，讓她去看一看。
餘家村西的破廟裏，大表哥正在給一群孩子們上課。他穿著粗布衣衫，卻依然難掩那天成的清貴儒雅。他俊秀的容顏上透著 溫和的微笑，不曾有一絲不耐。縱然遭受了天翻地覆的災難，景泰永遠是景泰，永遠是那個謙謙貴公子。讓她欣賞喜歡的少年，她最好的哥哥。
她的身影剛一出現在廟門前，景泰就發現了她。
“阿羅？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我以為，我以為家人都發配邊疆去了，沒有遇赦，也沒有平反，難道你。。。”景泰哀傷地看著冰清玉潔，宛如仙子的表妹。
勤王長年掌兵，功高震主，被冤有謀反之心，株連全家。男的發配邊疆苦役，女的賣入教坊為官妓。他和奶奶一同由家中逃了出來，卻沒有等到表妹和繡兒。如果，她因此受苦，他永遠也不能原諒自己。
“沒有。”看他清澈的眸中無比痛惜的色彩，淩羅知他所想，微笑著道，“我沒事，沒有受苦。表哥，你忘了，我是綿錦的女兒。”
“綿錦的女兒？”景泰不解，他的小姑姑綿錦，麗色名動京師，可是這和她有什麼關係？
“我現在是泰和宮裏的宮女，侍奉皇上。皇上他曾戀慕娘親，待我極好。表哥，你不用擔心。”
一旁孩子們好奇的放下書，望著這個美麗的姐姐。門外有腳步聲傳來。淩羅回眸。一個長相秀氣，行動利落的村姑走進了小廟。看見她，臉色泛紅，羞澀的低下了頭。“景泰哥，水 我幫你挑好了。這個你拿著。”她說著偷偷將手中的東西塞到他手中，淩羅眼尖一瞧，是一枚煮熟的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