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江,肺炎
狠狠甩下這句話,她關上車窗,車子倏的加速,氣勢洶洶的衝出陸子鳴的視線。
陸子鳴呆了一下,心髒無端端的狂跳起來。他相信雷允晴是說的出做得到的人,他再沒見過哪個女人比她還要狠的,她被逼急了是不要命的。
他睨了阮文迪一眼:“今天先放你一馬,記住,以後不許再打她主意。”他很少這樣鄭重其事的警告一個外人,說完,朝他說伸手:“鑰匙。”
阮文迪抬頭瞪了他一眼,看臉色像不滿,但是被兩個彪形大漢架著,也無處發泄。
見他沒反應,陸子鳴對那兩人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刻開始在阮文迪身上搜起來,很快搜出車鑰匙遞到陸子鳴手中。
他一拿到鑰匙,就不再與他們糾纏,轉身上了那輛被砸得幾乎要報廢的車,不由分說就發動起來。身後兩人叫了聲“陸少”,卻沒一個能攔住他,阮文迪的這輛車車前蓋和車頂上都被砸出了兩個大窟窿,擋風玻璃上一大團綻開的玻璃花,極度影響視線,陸子鳴幾乎是憑著感覺倒車,轉彎,待他衝出上坡,正好看見雷允晴在繳費處打卡繳費。
他在後麵狂按喇叭,雷允晴理都不理,從車窗遞出停車費後,直接踩下油門,衝了出去。
陸子鳴臉色一沉,緊追上去,卻被路障攔住,工作人員低頭對著電子屏,看也沒看他,公事化的道:“請出示您的停車卡。”
這車是搶來阮文迪的,哪裏有什麼停車卡。工作人員見半晌沒有反應,這才扭頭看他一眼,頓時倒抽了口涼氣:“先生,你的車……”
陸子鳴沒有時間與她廢話,隨手從口袋裏抽出一張百元紙幣遞出去,同時大吼:“放行!”
工作人員怔怔的接住紙幣:“您的找零……要不要幫您報警?”
“不用了。”雷允晴的車早就消失在視野裏,陸子鳴握著手刹的手心裏已經滲出汗來,見工作人員還是磨磨蹭蹭的,仿佛已經被嚇得不知所措,低咒了一聲,猛的將離合踩到底,然後鬆開手刹,遍體鱗傷的車子筆直的將路障撞了開,在保安驚惶的視線裏絕塵而去。
賣場外是一片鬧市區,從這裏上高架隻有一條路。陸子鳴眉頭緊皺,臉色繃得鐵青,咬足了一口氣,在車流滾滾的街心左穿右插,殘破的車子經不起這樣的負荷,一麵行駛一麵發出嗚嗚的轟鳴,仿佛最後的苟延殘喘。他能感覺到隨著車速的驟起驟降,綻開裂紋的整塊前窗玻璃上開始有細小的玻璃碎渣被震落,隨著車身呼嘯而過,耳畔拋下的是一連串的謾罵。
雷允晴不習慣在鬧市區開快車,也不習慣闖紅燈,很快就被陸子鳴追上。遇上紅燈,車陷在長龍陣裏,雷允晴雙手按著方向盤,剛剛調整呼吸,就聽見右邊尖銳的喇叭。她扭過頭去,頓時呼吸一窒。
阮文迪的黑色奔馳車窗自動按鈕已經不能用了,開了半扇口,陸子鳴就對著那半截空間,對著她大聲吼:“停車。”
其實她聽到的聲音並不大,馬路上車流滾滾,隨時都有鳴笛聲和哄鬧聲,加之她沒開車窗,隻是模糊的感覺到他的口型是在說這兩個字。而他眉頭緊鎖,額頭上青筋畢現,想必是用了很大的力氣再吼。
這時信號燈已經轉成綠燈,雷允晴想都沒想就重新發動起車子。
陸子鳴仍舊跟上,風呼呼的從窗口刮進來,吹在他臉上,頭發全都被吹得亂了,卻隻專注於前方的那個小黑點,僅僅保持著兩三個車位的距離跟著。透過花得已經看不清路況的車前玻璃,那部奧迪仿佛隻剩下一抹黑色的影子,不遠不近的浮在視線裏。
又一個紅燈。
雷允晴再次停了下來。而他也將車停在並列的車道。隨後跟著他停下來的幾輛車都滑下了車窗,衝著他罵罵咧咧。
他知道自己這是危險駕駛,開這種車子上路,恐怕早已經引起了交警注意。而他更擔心的是雷允晴。他不敢逼得她太緊,怕她想不開把車速飆得太快發生意外,又不敢把她跟丟,不然她可能真的會衝下黃浦江去。
他隻能使勁的按喇叭,口氣不善的命令:“靠邊!停車!”
他的神色已經慌亂,不複剛才的沉著,大滴的汗珠順著額發淌下來。
信號燈上的數字,不停的變幻,她仿佛無視他的存在,手指隨意的搭在方向盤上,一下一下的叩著。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後視鏡裏可以看到車後排起長長的陣列,而他們兩人夾在車陣中,明明那麼近,卻又像隔了千重萬水。
指示燈上的數字跳了幾下,三……二……一……紅燈閃滅,綠燈亮起。
他隔著車窗玻璃,緊緊盯著一側的她。
她突然轉過臉來,隔著車如流水馬如龍的喧囂,隔著虛黃線,與他四目相對。
他一震,她已經鬆開刹車,加大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