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謊言
幾場瀟瀟的冬雨,把整個城市籠罩得陰蒙蒙起來。今日是大年三十,除舊迎新的日子,大街小巷一派喜氣洋洋萬家歡喜,郊區更是爆竹聲聲,煙花朵朵。然而在青田山女子監獄,某個探監室,卻是叫罵聲一片。
這是個獨立密閉的盤問室,女警都被支出去了,閉路電視也被關掉,穿著囚服的韓湘雅被一個噸位差不多有三百多斤的極醜男人壓在地上。饒是她亂蹬亂踢,大叫辱罵,也推不開這個摧殘她的老胖子!因為這惡心男故意用鐐銬將她的雙腳也綁了。
胖男人辦完事,提提褲子,又蹲下來摑了她一巴掌罵道:“以前在床上不是說讓我欲死欲仙的麼?現在裝什麼貞潔烈女!操,老子差點被你供出來!”
韓湘雅的臉被一巴掌打偏過去,眸中一冷,吐了一口血水,掙紮著翻坐起來,冷冷盯著這個自稱李良緣專屬司機的人。
這個男人叫吳誌國,是她在跟蹤李良緣的奧迪R8時認識的,一個四十六歲的老光棍。當時他為李良緣開車,熟知這個秘書長的所有行蹤,牛逼哼哼的狐假虎威、以權謀私且喜歡風韻猶存的熟女。
她釣上這個老色鬼後,從他這裏探知李良緣的一切,得知李良緣沒有老婆,正在追求鄭淑貞,有一個智障的兒子,現年二十二歲,正缺一個兒媳婦。
當時她就想到了雲姿。她想有權有勢的李良緣肯定是看不上自己的,但她的女兒雲姿年輕美貌,有學曆,有身材,而且是時裝雜誌、珠寶展海報上家喻戶曉的模特,嫁給這個智障兒,做官太太也不虧。
於是她就把受傷的雲姿拉上了吳誌國的車,讓他帶著去見李良緣,卻沒想到,李良緣直接就看上了年輕美貌的雲姿,真是把她樂的幾天合不攏嘴。
後來李良緣就親自來找她了,說讓她把雲姿嫁給他智障兒子,他則幫她找人,擺平謀殺的事。不過在交易成交前,他要求她給敖家找事,把她跟敖世政的私情、鄭淑貞謀害胎兒的事全捅出來,鬧的越大越好。
當時她就明白了,李良緣追求鄭淑貞,不是因為喜歡她,而是因為她大哥是鄭副市長。他從鄭淑貞那裏套出了很多關於敖鄭兩家的事,用催眠術挖掘出了鄭淑貞埋在心底的秘密,並用錄音機錄了下來,送上法庭。
前幾天她移交給法官的那段錄音,就是李良緣交給她的,說讓她知道什麼說什麼,隻要是對敖家或鄭家不利的,隻管說出來,先認罪判刑,之後他會托人疏通,給她減刑或找替身給她頂罪坐牢。
然而幾天過去,她被關進女子監獄,住進最髒最亂的囚室,他也沒派人來看她,隻有這吳誌國,一來就強奸她毆打她,跟畜生似的。
“李良緣故意讓我在監獄等死?”她又吐了一口腥濃的血水,歪歪扭扭爬起身,防備看著肥得流油的吳誌國。比起這惡心變態的吳誌國,敖世政比他好上千萬倍不止!
“秘書長的心思我怎麼知道!”吳誌國走上前來,又一把粗魯的揪住她的頭發,發狠的往牆上撞,“臭婊子,你跟我上床就上了,又去搞什麼內窺鏡檢查,害得老子差點成強奸犯!我這是強奸嗎!是你這老女人主動爬上我的床的,我沒嫌棄你人老珠黃,你就該偷笑了,操,你竟告我強奸!”
“我告的是敖世政,沒告你!你這畜生給我住手!”她被撞得頭發暈,用肘子反捅這頭肥豬,胡亂之下一把將他撞倒在地翻不起來,這才得以跳到門邊,拽著被撕破的褲子,扭開門逃了出去。
守在門外的女警冷漠睨她狼狽的模樣一眼,什麼話也沒說,架起她就走。
“他強奸我!”她大聲叫道,不斷掙紮。
“安靜!”女警狠狠用電棍擊了扭動掙紮的她幾下,拖她回牢房,在關上牢門的時候說道:“你現在已經被判十一年有期,剝奪政治權利終身,要想所說的話有法律效力,就去找律師!”
冷漠說完,哐當關上門!
韓湘雅被摔到地上,還沒爬起,囚室的其他女犯人就圍了過來,一個踩腳,一個踩手,一個踩肚子,居高臨下猖狂睨著她。
“被男人幹的爽嗎?聽說你是一個專門勾引別人丈夫的三兒,就喜歡被男人騎,不管醜的美的,胖的瘦的,隻要是男人都可以上你,門戶大大的敞開!”囚室的一姐輕蔑踢了踢她,嘴邊吊兒郎當含著一根牙簽,努了努,而後突然抬起腳,卯足力一腳揣去,“告訴你,老娘這輩子就恨當三的女人,當年老娘就是親手殺了那三,將她偷生的野種亂刀砍死,才會被判刑!”她將牙簽噗的吐在韓湘雅皺成一團的臉上,又去踩她的臉,“聽說你還會幾下拳腳,正好,老娘最近閑的發慌,正愁沒人陪我練練手腳!給我起來!”
又是猛力幾腳揣去,使使眼色,示意其他女囚徒將疼得打滾的韓湘雅摻起來,而後摸出一把在監室做工時偷來的剪刀,掛在指尖玩轉,一步步逼近韓湘雅:“你說我該用這把剪刀剪你哪裏呢?剪你常常用來勾引男人的地方如何?”
消瘦了一圈的裴雲姿坐在接見室的隔音玻璃外,看著生母從裏麵一跛一跛走出來,胸口的恨意總算消停了一些。
她始終不肯喊她媽媽,冷漠拿起話筒,道:“我是不會嫁給那個癡呆兒的,我也沒有你這個媽媽。”
“雲姿!”韓湘雅激動的撲在窗玻璃上,又抓又拍,卻被幹警抓回了椅子上,死死按著不準再動,她不得不胡亂抓起話筒大聲道:“姿,李良緣利用了我,用完就不管我了,如果你不嫁過去,媽媽就沒救了,媽媽在監獄裏過的生不如死,雲姿,你救救媽媽!”
“那誰來救我?!”雲姿反問她,大眼睛恨恨瞪著她,“他們現在在四處抓我,讓我像過街老鼠一樣,天天搬家。我沒法出國,沒法找工作,甚至連外麵街上也不敢去!這一切都是你造就的,你不知道嗎!你給不了我大小姐命,卻讓我偷來二十五年的大小姐生活,讓我以為自己就是一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千金大小姐,然後在我失去敖宸,萬念俱灰之時,卻又搖身一變,成了你這個做三女人的女兒!你讓我怎麼接受!怎麼接受!敖宸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你這樣的女人,而我偏偏成了你的女兒!”
她站起身來,酸澀的淚水終是從眼眶湧了出來,“既然給不了,就不要讓我習慣那偷來的幸福,認別人做媽媽!韓湘雅,我是恨你的,恨你玩弄我的人生,把我摔的粉身碎骨!以後,我不會來看你,因為既然當年你狠得下心把我換走,那麼今天你也做不了我母親!”
哢嚓撂掉電話,她頭也不回的轉身,那般決絕。
“雲姿!雲姿!”韓湘雅再次掙脫幹警撲在窗玻璃上,絕望的淚水如洪水奔湧了出來,淚痕交錯,“如果我當年不把你換進裴家,你早就因為瓣膜病夭折了,媽媽這樣做有錯嗎?如果媽媽不這樣做,你那沒人性的奶奶不知又會對你做出什麼樣的事來!我們母女倆隻能用這種方式來擺脫她!你知道嗎!”
雲姿不知道,因為她已經走出去了,沒有回頭,隔音玻璃根本傳不出韓湘雅淒厲的聲音。又或者,她是知道的,但她不願意去承認,因為生母帶給她的這一打擊是毀滅性的,摧毀了她所有的信念。
雲姿走到了敖宸以前帶她去過的遊樂園,獨自一人坐在木馬上,聽著王菲的《旋木》,在五彩的燈光下淚流滿麵。
奔馳的木馬讓你忘了傷
在這一個供應歡笑的天堂
看著他們的羨慕眼光
不需放我在心上
旋轉的木馬沒有翅膀
但卻能夠帶著你到處飛翔
音樂停下來你將離場
我也隻能這樣
音樂停下來她將離場,她的宸哥哥說:“我也隻能這樣。”因為她的任性傷害了他,他現在有了妻子,他會帶著他的妻子到處飛翔,而不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