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太
磅礴大雨,他將一臉蒼白的她帶到酒店,把她濕漉漉的身子抱在懷裏,躺在大床上越抱越緊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吻她的發絲,吻她的眼瞼,吻遍她的全身,可她的身子卻越來越冷,躺在他身下一動不動。
那張臉,蒼白到透明。
他啃咬她,把她的肩頭咬出血來,留下深深的牙齒印,可她依舊不動,似死了一般。他一聲痛苦的嘶吼,無力的放開了她。
她的身子軟軟垂著,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第二天黎明,雨一直在下,狂風暴雨撲打在落地窗上的聲響,透過一層層厚窗簾隱隱傳來,乍暖還寒,天氣仿佛又回到了寒冬臘月。
房間裏飄散著濃濃的煙味,很安靜,雪白的被單裏,一抹纖影靜靜躺著,如被積雪掩埋的孤魂沒了生氣。但她的眼睛是睜著的,直直盯著他昨晚坐過的沙發,沒有焦距。
她躺了一會,虛弱的起身,走到窗邊把那厚重的窗簾‘唰’的一把拉開,望著外麵白茫茫的一片雨簾發呆。
埃弗森行政部。
葉細細一直坐在辦公桌前走神,手上攤開的文件看到一半,始終沒有再翻頁。絹白的紙,方正的字,圖表,看在她眼裏卻全成了昨天茫茫大雨中,那兩具擁吻的側影。
他們就那麼在醫院大門口旁若無人的擁吻,緊緊抱著,似要把對方啃進自己的肚子裏,然後張狂的驅車離去。而她這個被他親自接進門的敖家少奶奶,卻成了全醫院的笑柄。
成為笑柄她不怕,她從四年前作為第三者登門入室就沒被世人少笑過,可八卦畢竟是八卦,時間過去了,人們也就忘記了。她擔心的是,以後怎麼辦。這個男人發起瘋來,是真的會將她送走的。
她揉了揉眉心,起身去外麵的茶水間倒咖啡。
茶水間有幾個女人在八卦,見到她走過來了,沒趣的一哄而散。
整個公司的人都知道,自從新總裁上台,公司就不斷在裁員,每個部門都裁,裁了再新招,跟沒事找事似的。而她葉細細,因之前有敖家老太太護著,進來行政部也是高層,有單獨的辦公室。可沈廷軒當上大老板後,她的工作就不斷的被挑出毛病,怎麼做怎麼有紕漏,還在大會上點名批評,然後以各種理由將她的職位一降再降,就差直接將她裁了。
於是行政部其他一些害怕裁員的女人們便聯合起來對付她了,人前笑臉,人後將她孤立,什麼小道消息都不讓她知道,合起來整她,巴不得早些將她踹了,借以保住她們自己。
“Carrie,其實你可以去找找敖總的,畢竟他是你老公,沈總不給你麵子,也要給敖總麵子。”某個女人開始明目張膽的刺激她了,背靠在茶水桌上,用整個辦公廳都聽得到的聲音笑道:“Carrie你上麵的關係這麼硬,公司就是裁我們,也裁不到你呀!所以你們這些沒後台的,趕緊努力了,不然都被炒魷魚。”
辦公室裏果然有人竊笑起來。
她倒完咖啡,轉身把那死女人撞了一下:“借過。”臉蛋被氣得鐵青,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平時她風光的時候,這死女人跟她以姐妹相稱,為她辯護,說那些罵她是第三者的女人是嫉妒她葉細細好命,搶得到好男人。與她一起吃午飯、喝咖啡、講八卦。現在則翻臉不認人,把她的什麼事都給抖出去。
“得意什麼呀!小三就是小三,當年搶了人家的丈夫,現在就該雙手奉還!”死女人被潑了一身的咖啡,踩著高跟鞋跳了跳,再把杯子往桌上一摔,早想借題發揮了,“當年你搶別人的,別人現在卷土重來搶你的,一報還一報。不過人家比你有本事哦,人家是憑真本事,用魅力吸引男人,而你是奉子成婚,用孩子拴住男人,老公不出軌才怪。更何況你這個老公還偷過一次腥,能上你這個小三的床,還能上小四、小五的床。”
“你再說一遍!”葉細細朝這邊衝過來。
“我就說了怎麼了!”女人霍的從椅子上起身,不屑的盯著葉細細,“你做都做了,還怕別人說?葉細細,你是我至今為止見過的,最惡心最放蕩最無恥的女人!我跟你做朋友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有多醜!”
葉細細一把抓起桌子上的水杯就朝她砸過來,兩人扭打成一團,抓頭發抓臉,瘋了一樣把辦公室弄得一片狼藉。
旁邊的人則看好戲,抿嘴笑著,就是不來勸架。
一會有人看了看牆上的鍾,故意大聲叫道:“開會時間到嘍,Carrie你的企劃書準備好了沒有?待會你可是要用英文法語雙語在大會上為外商們把企劃書講解一遍的喲,季秘書剛才打電話過來催了。”
葉細細放開那瘋女人,撿起地上的高跟鞋轉身走出辦公室,進了洗手間。她把公共洗手間的門給鎖了,望著鏡中頭發淩亂嘴角帶血的自己,忽然嗚嗚哭了起來。
一刻鍾後,她補了妝,理好了頭發和襯衫,若無其事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在眾人譏誚的目光中,翻了翻整理好的資料,抱在懷裏往外麵走。
頂樓大會議廳裏,新總裁沈廷軒和其他各大老總已經就座了,有敖宸、各大股東、高層,以及幾位美國外商,皆是沉穩老成,麵部表情嚴肅。葉細細深深吞一口氣,就座,心裏明白沈廷軒為什麼一定要她來做這講解的事。這姓沈的就是要讓她和敖宸下不了台。
她望一眼敖宸,敖宸也望一眼她,劍眉輕微皺起。
會議開始,沈廷軒說這幾位美國外商是美國第一大銀行的負責人,十分有誠意與埃弗森合作,希望葉小姐能幫客人們把合作事宜和投資方案詳細說清楚,先用英文,再用法語。
說完,一雙漂亮的藍眸玩味盯著敖宸,十指交握成拳擱在桌麵上,越來越有執行官的風範。
敖宸也盯著他,眉峰攢起。
葉細細開始用流利的英語開場白,微笑的與外商問好,再拿起手邊企劃書,對照著企劃書講。一切進行得很順利,可當她翻到後麵幾頁,才發現最重要的部分被人換掉了,全部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報表。
她停頓下來,會議的氛圍也尷尬起來,幾位董事和外商不解望著她。
“葉小姐,你講的很好,請繼續。”沈廷軒對她微笑,藍眸中隱含一絲犀利的暗芒。
她僵在那裏,朝敖宸求救。
敖宸不看她,推開皮椅站起身,突然冷眸沉聲道:“埃弗森不打算與美國第一大銀行合股,也不打算合作!”他冷冷望著這幾個不明所以的外商,鷹眸如鉤,繼續他的倨傲獨裁,“埃弗森在澳洲、歐洲、美洲皆有分行,無意與美國第一大銀行融合。若幾位是為合股合資而來,那請回,合作的事無需進行下去。”
“……”外商們一臉莫名其妙的麵麵相覷,股東們的臉則板了起來。
“敖宸,與美國第一銀行合作是股東大會一致表決的,已經召開過大會了,板上釘釘的事。而敖總你從來不聽從公司指派,所以無權反對我們的決意!”沈廷軒冷笑著敲了敲桌子,將身子張狂往前探,不可一世盯著敖宸:“敖總你除了擁有那百分之四十五的股,在公司什麼權利也沒有!你除了阻礙公司發展,簡直一無是處!”
“嗬!”敖宸聽著,劍眉一挑冷颼颼笑了一聲,瞥一眼廷軒,“沈廷軒,這百分之四十五的股就是我的權利!”,銳利的雙眸再掃向在座的各位股東,道:“既然你們手上的那些小股已經賣給了他,那你們還算什麼董事成員?現在公司隻有我和他兩位股東,他百分之五十五,我百分之四十五,還存在什麼股東表決大會?”
他冷笑起來,低沉的嗓音越來越低,如低低的二胡音,暗啞動聽,卻讓人毛骨悚然。
小股東們一怔愣,這才綠豆瞪王八,沒理由再擺臉色。
“你們挪用公司公款的事,我會記在帳上。等以後一起跟你們算!”敖宸挪開放在那些小角色臉上的陰冷目光,轉到沈廷軒臉上,勾唇冷冷一笑:“沈總裁好本事,在其位不謀其職,將大生的地產拱手相送。且送來送去,還是送到了沈總自己手裏。多好的算盤啊,但若【豪廷】的法人登記名是沈總你自己,這是不是觸犯了經濟法?合資合股公司,股東是不可以將地產賣給其他公司的!隻可以賣給個人,讓他取代你的股東位子!沈總似乎把這一條給忘了!知法犯法把大生賣給豪廷!”
廷軒眯著眼睛靠在椅背上,緊緊盯著敖宸,淡淡掀唇,“敖總,大生的解散是各位股東的意思,不是我個人的主意,因為大家不想做賠本生意。”絲毫不避諱有其他外商在會議室,再道,“這次埃弗森與第一銀行合股,非常有利於埃弗森的發展,敖總你應該支持,不應該逞個人英雄中傷我。”輕蔑一笑,把話反著說,就是要把事情鬧大,越大越好,埃弗森怎麼死他怎麼弄,犯點法又算什麼,他以前在美國組織又不是沒殺過人,“這幾位美國第一銀行的負責人在來這裏之前,我已經在酒店與他們說了合股的事,現在隻是在詳談細節問題,然後簽約。所以,敖總你現在的反對無效!”他張狂的笑起來,對外商們點頭:“我們繼續!”
但那些聽得一愣一愣的外商卻紛紛站起身往外走,說是等他們商量好,再來詳談細節問題。他們希望在不觸犯法律的前提條件下達成收購方案,宗旨是合作愉快。
他們一個個往外麵走,沈廷軒也不去追,隻是從皮椅上緩緩站起身,傲慢盯著敖宸:“美國第一銀行不敢收購,還有第二銀行,直到有人肯收購我才會罷手。不過下次我會記得不讓你在場!”
“你與女王的緋聞,【豪廷】的幕後大老板是你,你將大生地產私下拋售給豪廷,壯大自己的產業……這些事已經見報了,你以為還會有人敢跟你談合作?”敖宸黑著臉反問他,“你現在就是一個大眾情人和商業小偷的雙重身份!”
“合作?”廷軒發出一聲低笑,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桀驁邪惡的對敖宸側目而視:“你剛才哪隻耳朵聽到我說要合作了?我是要將埃弗森低價賣出去,隻要有人願意肯收購,多少錢我都賣!而敖宸你盡管讓我那些事上報,我的名聲越臭,公司垮的越快!嗬嗬!”
他扭回頭,藍眸浮現一種陰冷:“敖宸,開始反擊了?不過在你反擊前,我會將你的公司一一瓦解,連東山再起的機會都沒有!”話未落,他的藍眸陡然一凜,正色吩咐出聲:“季秘書,今天的會議葉小姐出了很大的紕漏,明天給她辭退信吧!連企劃書都做不好的員工,我埃弗森不會再要!”
季安安噔噔噔從門外跑進來,輕聲說了聲‘是’,同情又解氣的看著一臉晦氣的葉細細。這個死小三,今天終於讓你吃癟了!
而葉細細早在得知企劃書被調包的那刻就知道自己是要被解雇的,所以這刻她沒怎麼驚訝,冷冷瞧著沈廷軒,道:“沈廷軒,你現在的樣子根本不像個男人,隻會在公司拿一些無辜的人開刀,拿一些女人出氣!有本事你就去追你老婆,別讓她在外麵勾三搭四,給你戴綠帽子!如果你連一個女人都管不住,又算什麼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