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無情也動人
“今兒李複興那老頭來找你了?”禦書房內,嫋嫋的熏香在空中飄蕩,諸葛釗一襲絳紫朝服更襯托著整個人風流不羈俊俏多姿,不得閑的在禦書房內左走右走,一邊狀似無意的問道。
坐在金案之後的龍擎蒼神色淡淡,打從一早李複興來找過他之後,他就一直是這個神情,看不出喜怒來。
“隨他好了,朕沒打算遵循父皇的旨意。”龍擎蒼一語淡然,卻很明確的告知,他不會照著龍天齊的旨意做,不會讓奚炎依娶李夢卿。
諸葛釗可不覺得這事兒這麼辦妥當,可是龍擎蒼著了魔,他也不能說的太過,這做了帝王便與以前不同,或許他一句話讓他覺得不妥,自己的腦袋就難保。
“其實呢,遵照先帝的旨意也沒有不妥,娶了他女兒在那兒晾著不是也成?最起碼別惹了那老頭子不忿。”現在根基剛剛穩,還有一群人虎視眈眈,若是李複興突然倒戈相向,朝堂必定湧動。
龍擎蒼看了諸葛釗一眼,唇畔飄出淡淡的兩個字,“不行!”
看他那樣子諸葛釗唇角抖抖,那時太後給奚炎依下毒,第一原因就是說龍擎蒼對奚炎依有點別的意思,那時他聽了覺得很荒唐,但此時此刻,他可不覺得荒唐,怪不得龍擎蒼這麼多年來一個女人都沒有,原來愛好的是那口。不過愛好那口的在皇都也不是少數,他也不足為奇,但是看上的居然是自己的皇叔,盡管年紀差距沒多大,可是也有點那個不是?所以,近段時間來,他都不發表什麼意見,生怕惹急了他。
書房一時氣息淡淡,緊閉的大門被從外推開,龍擎蒼諸葛釗和那一直垂眸低眉的紀言都抬頭看過去,一襲白衣的奚炎依邁步走進來,看了一眼書房內的幾個人,輕勾唇角,“開會呢?”
“沒開會!哈,翎王日漸神采飛揚!”諸葛釗調笑著走過來,圍著奚炎依轉一圈,視線在某人那挺翹的屁股上多瞄了兩眼。
奚炎依微微蹙眉,斜睨依舊在圍著她轉圈的諸葛釗,猛的出拳,準確的打在他的胸口,諸葛釗來不及防備踉蹌的後退好幾步,好不容易站住一手捂著胸口,“怎麼這麼狠?小心告你襲擊大齊官員。”
奚炎依冷笑一聲,“不是說本王神采飛揚麼?讓你好好看看是不是神采飛揚!”
金案之後的龍擎蒼看著他們倆唇角上揚,眉眼之中都是淡淡的笑,起身,走下來,紀言隨後。
“你怎麼過來了?”似乎如此正常的語氣此時在諸葛釗聽來都充滿了粘膩之感,手臂上不禁瞬間跳起一層雞皮疙瘩,順帶著抖了兩抖。
奚炎依看了一眼諸葛釗和紀言,紀言分外明了,後退兩步離開禦書房,諸葛釗是不想出去,想賴在這兒聽聽他們倆說啥,龍擎蒼側目掃了他一眼,諸葛釗聳肩輕哼一聲,也不情願的離開,厚重的大門重新關閉上,整個禦書房裏又隻餘下二人。
朝著奚炎依逼近一步,龍擎蒼垂眸看著她,“說吧!”
奚炎依視線亂轉,不太自然的向後退了一步,“咳,聽說李複興今天來找你了。”
龍擎蒼看著她的動作眼眸隱有笑意,向前一步,“是,你想說什麼?想遵循父皇遺旨娶李夢卿?”
奚炎依仰頭看著他,深邃的眼眸裏一片平靜,波瀾不興,說的就是他的那雙眼睛,“無論如何,皇兄的安排是沒有錯的。李複興門生無數,在朝聲勢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所以,這事兒絕對不能反悔,不然他想要弄權,剛剛穩定的局麵又要興風浪。”
龍擎蒼搖搖頭,“你要與一個女子朝夕相處?那怎麼行?”雖然那時龍天齊定下這門婚事的時候他沒發表任何的見解,可是不代表他同意。
奚炎依莞爾一笑,“那有什麼不行?十幾年來,我身邊女人男人還少了?除了幾個特別聰明的人,也沒看見還有誰知道。”都是聰明的人,隻有她傻乎乎。
龍擎蒼搖搖頭,拉住奚炎依的手,轉身牽著她走向金案之後,奚炎依跟著,其實這個地方真如同針氈一樣,她十分不想去坐,但是龍擎蒼每次都這樣,讓她根本拒絕不了,而且,每每看他的眼睛,她都會有一種無法呼吸的感覺,尤其想著他這麼多年來的情感壓抑,她就會有一種十分愧疚的感覺,唉,作孽!
坐在那個純金的晃眼的椅子上,奚炎依的坐姿很正規,側目看了一眼奚炎依那正襟危坐的模樣,龍擎蒼唇角上揚無聲一笑,“我知道你擔心朝堂生變,但你是不是應該試著相信我一下?”
奚炎依挑眉,“我相信啊,一直相信,但是你也難免有意氣用事之時啊。就好比李複興的事,他在朝堂可不是一年兩年,你不能讓他臉麵全無啊。還有碩王,你不能拘禁他,鐵甲軍有十幾萬,你拉攏了小小五萬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我就知道你會說到他!”奚炎依的話還沒說完,龍擎蒼突然開口截住她的話,語氣輕悠如若平常,可是奚炎依卻知道某人又不順心了。
暗吐口氣,奚炎依看著他,笑意盈盈,“那個已經過去了,我現在說的話題與以前的事情沒有任何的關係,行麼?”雖然她很不想承認,但是她就知道,龍隱鋒被拘禁,有一大部分都是因為她的原因,正因為這樣,她才要說。
龍擎蒼淡淡的搖搖頭,明黃的長袍似乎都散發著一股壓抑寂寥的氣息,讓奚炎依那本就多的不得了的愧疚又開始在心頭翻湧。
被握住的手一點點的翻轉過來,然後與那指節分明的大手十指相扣,龍擎蒼垂眸看著她的動作,深邃的眼眸愈發柔和。
奚炎依有些不自然,“我現在真的是要和你認真的探討問題,不是在借著你的感情為別人做什麼,你覺得我有那麼卑鄙麼?就算你不會生氣不會埋怨,我估計,我也得愧疚死。”
“那你現在做的這些就是因為對我的愧疚麼?”和他交談相處不自然到極限,他們從未有過這樣不自然的時候,難道他就看不出來麼?
奚炎依哽住,“你說過給我時間的,再言,我們現在一個皇帝一個皇叔,每天好多眼睛在看著,好多人在背後議論紛紛,你想要我有多自然?”就算她是因為愧疚心疼,但她現在也願意慢慢發展了,還想要怎樣?
龍擎蒼再次淡淡的搖頭,深邃的眼眸深不見底,“我從未在乎過那些。”
奚炎依瞬間有被震住的感覺,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好,那我也試著不在乎。”能夠不在乎才怪,剛剛諸葛釗看到她都用那種稀奇古怪的眼神,她能不在乎那純屬腦子有病。
龍擎蒼輕揚唇角,慢慢的,帶有一絲試探性的伸手攬過奚炎依的肩,奚炎依看著他,垂眸,任他將她攬在懷中。
他身上有著淡淡的香味兒,說不清是什麼味道,暗暗的長吐一口氣,奚炎依靜靜地靠著,她注定逃不出這個怪圈,那就沉淪吧,好似此時不沉淪也沒有別的辦法。
“聽我的,過幾天我就出宮回府,然後和李複興談談我和李夢卿的婚事吧。要成大事,注定要有人犧牲。再言,我的犧牲也不算,李夢卿才是犧牲,犧牲了一輩子。”奚炎依閉著眼睛輕聲的說,她打從心眼裏愧對那個女子,可是又沒有辦法,這就是朝堂,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生存之道,為了大齊的局麵穩定,她的犧牲已成必然。
“你不需要有任何的愧疚之心,一切都是因為我,因為大齊,要覺得愧疚的那個人也應該是我。”龍擎蒼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奚炎依忍不住噗嗤笑出聲,抬頭,看著他近在眼前的臉,調侃道:“那關鍵你心裏也得有愧疚二字啊!我猜想,你從來都沒體會過愧疚的感覺。”
龍擎蒼也笑出聲,抬手在她的鼻子上點一下,動作隨意,但寵愛之情溢於言表,“你怎麼就知我沒有愧疚,你因我中毒差點死掉,我就一直愧疚來著,隻是你不知道罷了。”那時她想知道的,好像隻有別的。
奚炎依眨了下眼睛,雖然還是有些不自然,但卻對於他的所作所為不乏感動,“其實我一直都想問,你是怎麼知道我是女人的。”奚炎依微眯著眼睛看著他,她是真的看不懂龍擎蒼,從小到大,她一直未看透。
龍擎蒼微笑,笑容中也不乏得意之感,“很久很久了,久到你剛進宮的時候呢!”
“嗯?”奚炎依的眉頭擰成麻花勁,“那個時候你能看出來什麼?隻要不脫褲子,咱們都一樣,你在哪裏看出來的?”
龍擎蒼笑的悅耳動聽,就像深穀泉水,讓人從頭頂一直開心到腳底,“你應該讓我在你心裏保有幾分神秘感,這樣咱們才不至於相看兩生厭。”
奚炎依立即輕嗤,坐直身體看著他,“屁個神秘感,我在你這兒就是透明的。”毫無顧忌的話語,似乎又回到了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