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男子神色和善,仔細打量張玉郎一番,將府尹叫到一旁囑咐幾句,攜美少女當先邁步而出。
自始至終,都不曾與小衙差說一字。
華美紫服也不曾沾染衙牢中一絲灰塵。
府尹折身回來,掃了眼張玉郎,沉聲道:“今日若非貴人相助,你定難逃比劫。”
語重心長,態度大為和緩。
天知道他剛才有多驚訝。
紫衣人似乎頗為欣賞張玉郎,開口免了他的罪責。
府尹皺眉思索許久,也不得不承認,兩人容貌確實有些相像。
僅此一點,就足以保住小衙差一命,脫身牢籠。
尹正德深吸口氣,昂身甩袖,端著府尹姿態,踱出牢房,跟上紫衣人。
天知道,紫衣人為何會忽然心血來潮,今日要在長安府聽堂。
監牢大門處,副班頭蕭展快步迎上尹正德,抱拳道:
“大人,城西李員外昨日欲告耿三,後因發生鼓亂,心懼離去,今日又來,已在府外等候多時,這鼓...還敲麼?”
一日蛇鑽襠,十年見繩慌。
昨日亂鼓一幕,皆因為李員外擊鼓而生,蕭展心有戚戚,唯恐再敲出狀況,步張玉郎後塵。
他可沒有通天背景,貴人搭救。
尹正德橫了他一眼。
有貴人聽堂,你竟然問本官敲不敲鼓,升不升堂。
這是一名稱職下屬做出來的事麼?
回頭就把你降職,專司打鼓。
.........,
這一眼意味深長,蕭展莫名有些肝顫心慌,急忙小跑而出,親自擊鼓。
“咚...咚...咚...”
李員外奔上堂來:“草民狀告東城耿三,其中悲恨言語難盡...寫盡於紙上,請大人過目。”
說著,雙手舉狀紙遞上。
尹正德接過狀紙掃了一眼,一頭茫然。
好家夥,這叫盡寫於紙上?
“讓我瞧瞧...”鳳凰少女探身過來,伸長玉臂,小手一盼一晃。
接過狀子,她瞄了一眼,也滿頭霧水,一臉茫然
紫衣男子收起狀子,麵無表情,不露痕跡還給府尹,心下懵怔。
“......”
氣氛逐漸凝固。
張玉郎分明看到,那狀紙上隻有四字:三更城東。
“大人,那耿三孑然一身,本是城中有名的木匠,卻做著偷香竊玉勾當,前些日子,他來我府上做工,臨走時將四字留於我美妾房裏,我愛妾...前夜已慘死城東亂墳崗,衣不遮體,幾無完好模樣。”
寥寥幾語,將事情勾勒的簡單清晰。
小美妾,單身匠,幹柴烈火一相遇,具備作案動機。
三更城東,明指暗喻,證據也齊了。
表麵上,這是一起再尋常不過的案例,長安府衙每年都要經手幾起。
實際上,這確實是一起簡單明了的案子。
尹正德略一思索,心下已有眉目,正要疾聲厲色戳穿事實真相,將真凶繩之於堂,忽然察覺小衙差嘴角微撅,眼神微眯,臉有得色。
莫非小衙差也看出此中內情?
且考你一考...
果有本事的話,提你當副班頭。
本官極其公正嚴明,不忍埋沒人才....絕沒有投聖上所好,進而往上挪一挪官職的心思。
想到這,府尹目光一凝,灼灼盯著張玉郎,眼神帶著期盼:“你來問他!”
紫衣男子亦聞聲望來,目光帶著鼓勵。
貴人在側,上司期盼,小美女凝望。
張玉郎知道,表現的時刻到了,提著殺威棍前邁一小步,俯視李員外:
“兩人為何約在城東?”
“自是私奔!”李員外一口咬定。
“東城外是何地,通往何處?”
“是亂葬崗...通往河畔深山。”
“大人,我問完了!”張玉郎拱手示意。
尹正德重重一拍驚堂木,聲色俱厲:“左右,拿下!”
張玉郎微微一笑,揮手止住衝進來的同僚們:“府尹大人且安坐,容我一一道來,讓他心服口服。”
“根據李員外訴狀上【三更城東】四個字,他一口咬定是東城耿三所為,而耿三,之前去過他家,具備作案初步條件。”
“但此事疑點有三,一,私奔為何會約在亂墳崗?二,城東前路難行,如今天寒地凍,私奔前景渺茫,生死難料。三,李員外小妾如何在不知不覺間出府,出城?又如何認得亂葬崗,莫非三萬城防營是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