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無術勾唇,“弄個半天還是你個不學無術!快去看醫書!滾!”
龍自在嘻嘻一笑,這便躲進了屋。繼續裝他的憂鬱小少年。
邊城。
紫月軍這幾日壓根不再攻城了。他們隻是駐紮在邊城城外十裏處。溫於意這回卻是用了狠心。邊城城樓之上,排跪著數千百姓。是紫月百姓!他們人人身後都站了一個青陽士兵。他們個個手握鋼刀。隻要龍寫意一攻城,他們便會開始斬紫月的百姓。紫月士兵們麵色凝重。士氣前所未有的低迷。龍寫意端坐帳中,眸現清冷。
“這個溫於意太卑鄙了!他怎麼能做這種事兒!打仗打到今日,我算是見識了!五年前這小子便推自己的士兵們去死。五年後他便推咱們百姓去死!他還是不是人了?”李風氣得直吹胡子。
“就是!瞧他那一身,穿得人模人樣的。哪兒知道骨子裏頭竟比禽受還厲害!陛下!您下令罷!讓我去殺了那個溫於意!”有人叫囂開了。
“是啊陛下!再這麼下去,咱們可拖不起啊!若不能拿下邊城,那咱們便慘了!”
“陛下!殺了他罷!”
“陛下!”
龍寫意抬手打斷他們。“好了!這事兒朕自有分寸!”她頓了頓,又道。“上回溫於意心口那一箭,是誰射的?他甚至沒見著是誰對著他射箭,便倒了下去。”
“這箭是臣射的。”李風低頭說了句。“當時臣在皇上身後拉弓,皇上在前引人注意,臣就在後給他一箭。皇上那箭是虛發,臣這箭才是實打實的。”
龍寫意的手指玩弄著腕間手鏈,嘴角卻隱出一個淡笑來。“嗯。射得好!就該這麼射!加官一級!”
李風麵色一喜,立刻跪地謝恩。“皇上是不是要李風照樣給他來這麼一箭?”
龍寫意緩緩搖頭。“同樣的當,他不會上兩次。而且咱們這次是攻城。咱們的百姓還在城樓上跪著。若是傷了他,百姓們卻當如何是好?”
帳內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家都知道,龍寫意說的是實情。若溫於意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麼,紫月那些無辜百姓便必死無疑!
“這可怎麼辦!難道便坐在這兒幹等麼?”李風急得直撮手。
龍寫意淡淡的嗯了聲。“咱們隻能幹等。”她說到這兒,便又放下茶盞。
“主子,眼瞧著天兒又要變了。入了冬大家在營帳裏都不好過。您得想個辦法。”現在便夜寒露冷,那往後呢?
“咱們要等一個時機。”龍寫意說到這兒,唇角淡淡一揚。“一個攻城的好時機。”
“什麼好時機?現在將士們情緒低落,心裏全都過不去那道坎。若再不能攻下,大家可都想回紫月了。”畢竟城樓上頭推著要斬的都是紫月的子民。
“罷了,都出去罷。朕有些乏了。讓朕想想辦法。”她的唇角微微一揚。麵色清冷。
幾名將軍都應聲退去。他們這麼一退。蕭庭便雙手往她案上一拍,道,“這溫於意到底怎麼回事!他怎麼盡幹這種事!自古打仗誰都不會以百姓的性命做要挾。可他卻偏偏這麼做了!他怎麼變成這樣了!”
“這些年他過得並不如意。這一次是他立功的最好機會。朕在想,他此戰一旦立功,是不是就會成為一股能控製反皇的勢力。若是如此,那麼溫行雲他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呢?他是想借著朕的手把他殺了呢?還是給他機會立功?”她說到這兒,頓了頓。
“派人去查溫微寒的行蹤!朕要問清楚,下令攻打紫月的人,到底是溫行雲還是溫微寒!”她眼尾流過一道駭人的冷意。
“主子這時查這事兒有什麼意義?”蕭庭有些不懂。“那邊城難攻,主子難道便就真的這麼坐在這兒坐守愁城?”
龍寫意挑眉一笑。“哪裏!朕心裏已經有了主意。可朕卻不能說給那麼多人聽。因為各處間諜防不甚防。朕處事不得不小心。”
蕭庭這才坐下,他淡聲道,“專門挑沒人的時候對我一個人說,不必說這事兒也很是艱難。說罷!這事兒我去辦了就是。”
“朕有旨要傳。”她淡淡一笑,便將早就擬定的聖旨交到他的跟前。
“這個時候,傳旨給誰?”蕭庭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還用得著說麼?傳旨給青陽邊城的紫月百姓啊!他們不是要捉著他們要挾朕麼?那朕便要他們反過來要他們幫朕對付溫於意!”她說到這兒,唇角淡淡一揚。
“他們全都被抓了,還怎麼幫你對付溫於意?主子莫不是開玩笑罷!”不知怎麼,蕭庭的心裏竟有種不妙的感覺。
“身為紫月子民,女皇的命令便是一切。他們數千人被人囚在一處。不管怎麼弱,也總能有人拚死闖到城門口去打開城門!城門一開,蕭庭,這仗能不能勝?”她說到這兒,唇角又是一揚。
蕭庭麵色清冷。眼裏卻現著不讚同。“你這法子太冒險了。怎能這樣呢?他們若是知情,便會知道你是一代女暴君!”
龍寫意聽到這兒,雙手一袖,道,“女暴君?反正他們也是俘虜,與其給他們掐著喉嚨,左右是個死字,那倒不如讓他們為紫月辦點事兒。朕不是不顧念紫月子民。可那些人若是青陽人假扮的呢?咱們便也這麼坐在這兒麼?紫月子民見著我這女皇,會不會連頭都不叩一個?”
“你是指,那些都是溫於意派人假扮的?為的就是讓咱們軍心大亂?”蕭庭心裏總算明白了。
龍寫意托腮一笑。“這是自然。溫於意最愛便是推自己人死,辦下這事兒有什麼奇怪的。”
“那你讓我怎麼傳旨?”蕭庭飛快的道。
“陣前傳旨!就在兩軍陣前傳!朕便是要讓三軍將士都聽得清清楚楚!”她說到這兒,一拍桌案。
“還有件事兒。”蕭庭淡淡的道。
“什麼?”龍寫意挑高眉毛,道。
“已經有了龍自在的消息。原來他此時正在無術醫館。自打你走了之後,他便不願意跟溫行雲一起回宮。如今更是得了思母之症。人好像也瘦了一大圈。溫行雲好像也沒去瞧過他。”他說到這兒,停了下。
龍寫意眉毛微微顫抖。握著手鏈的蔥白玉指也開始顫抖。“他沒去見他?把他一個人扔在無術醫館了?還得了思母之症?”
她說到這兒,突然停了下。“不對,朕翻遍醫書也沒見過什麼思母之症。他又在無術醫館!陳無術這人很怪。去他那兒求醫的人也不多。可是,朕卻總覺得他的醫術很高。”
“陳無術?你說陳無術?”蕭庭的聲音透著訝異。“你說的那人,是不是須長三尺。沒事總是提著一根煙杆,抽個沒完沒了的陳無術?”
龍寫意雙手托腮,笑道,“你認得他?他是什麼人?”
蕭庭咬牙,“他是一個絕代沒品的大夫!見死不救是他的專長,醫死人是他的強項。小病醫到大病,那是他的愛好!問題是,他還給人做很多秘藥!很見不得光的秘藥!”
龍寫意好奇的瞧著蕭庭,“咦,很少聽到你用這麼多的形容詞來誇獎一個人。怎麼了?吃過他的苦頭?”
蕭庭怒起拍案。“那還用得著說?如果不是這個老家夥假熱心,我跟清風又怎麼會做下錯事。有了顯兒!這殺千刀的老怪物,吃飽了沒事做的老牛皮糖!”
龍寫意聽到這兒,明白了。她托腮淺笑,“原來弄了半天,你所謂他的秘藥,便是他研製的催情藥啊!怎樣?吃了是不是很肖魂?有沒有把清風往死裏折騰?”
蕭庭氣得麵色發青。“你這女人怎麼滿嘴歪理!你就沒個正經的時候麼?”
“我怎麼不正經了?這藥很貴的唉!人家免費給你吃你還嫌!”龍寫意冷哼。“清風也真是的,怎麼就給這木頭下了這藥。得了便宜,還在這兒賣乖。”
蕭庭氣得麵色發白。“你!你!你!龍寫意!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人!這事兒很好笑嗎?陣前失節那是多大的事兒你不知道嗎?”
龍寫意托腮一笑。“是很大,大到出了一個溫顯。說到溫顯,你將來是不是要讓他姓蕭,名字叫蕭顯?”
蕭庭麵色一暖,輕笑,“不,我會給他另取名字。一個跟皇族毫無關係的名字。”
龍寫意聽了笑不可抑。“那不然,就叫蕭眠花好了。眠花宿柳,人生一大快事。”最重要不要糾纏龍自在。把他嚇得發燒。
“起個名字都這麼不正經。你這女人還有什麼救。”他鄙視的瞧著她。“你還是當心些你家龍自在罷。他那小歪腦子,跟那老牛皮糖在一起,不定會鬧出什麼事兒來。”
“他才不會對龍自在怎樣呢。陳無術這人麵惡心軟,搞了不好這思母之症還是他替自在想出來的。”她說到這兒,麵上染了一抹暖意。
“你兒子古靈精怪,一定在那兒混得不錯。”他情知她又在想兒子,便忍不住安慰她。
“最多也就是被他抓去幹活。”她說到這兒,又笑。當年她還大著肚子呢,陳無術不一樣把她抓去照看病人?
蕭庭思索了下,又道,“其實蕭宿柳這名字倒還不錯。”
這話一說出來,換龍寫意瞪他。“你就別瞎操心了。咱們先謀劃著把這邊城打下來再說!”
蕭庭微微一歎。“是!你也該想辦法了!我瞧你這幾天都閑得發慌。沿著邊轉四處亂轉。”
龍寫意笑了聲,“朕這就是在想辦法攻城啊!他們實在若是守得緊,朕也隻有動用朕的秘密法寶了。隻是這法寶一動用,死的人卻是太多。朕輕易真不想動用。”
“什麼法寶?哪兒來法寶?”蕭庭淡淡的瞧了她一眼。
“不是說朕是神的女兒麼?沒有幾件稱頭的法寶也太不像樣了。成了,你先去傳旨。若今兒個能攻入,法寶也不必請了。若是不能,你再來找朕要法寶。”龍寫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