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我就抗旨出了憐清宮,我賭父皇不會殺我,他不會殺母親的孩子。我沒有找父皇,而是直接去了父皇處理朝政的正清殿,脊背挺直地跪在殿前。我知道我要跟父皇打一仗,而這是我和他的第一仗,我不想自己輸也不能輸!

不記得自己跪了多久,也不記得守在正清殿的太監勸了多久,父皇到的時候身上已經落滿了厚厚的雪。

我直視著父皇堅定地說道:“皇四子歸海莫燼給父皇請安,莫燼私出憐清宮,自願領罪。莫燼前來隻為一事,懇請父皇開恩,許莫燼前往邊疆戰場曆練!”

說完叩首三次,誠誠懇懇!我看見父皇臉上閃過詫異,接著他雙眉蹙起罵我是小兒心性,要我馬上回去憐清宮。

我什麼都不再說,隻是靜靜地跪著,風雪襲麵,寒冷刺骨,但是隻要一想到馬上要離開這裏到外麵廣闊的天地去,就覺得心中豪氣衝天,熱血沸騰,不可遏止!

隻要父皇不允,我就打算一直跪下去。我不會懼怕這狂風暴雪,那怕它們帶著寒冷刺骨的冰意席卷起我的發,我的衣。

我巋然不動,從日出跪到日暮,隻覺得眼睛被風雪吹地刺痛,臉頰被刮出了血痕,嘴巴也幹裂了,身上更是僵硬不堪。兩個正清殿的太監不時地來勸我回去,還拿了茶水點心勸我吃點,我知道定是父皇有所吩咐,不然他們又豈敢如此行事,可我連看都不曾看他們一眼。無奈他們隻能不時的拍打著落在我頭上、身上的雪花。

當夜幕降臨,他們拿了棉被和棉墊子來,披在了我的身上,又把棉墊子放在地上勸說我跪在上麵。這次我沒有推脫,我不想還沒能上得了戰場腿就廢掉。把手撐在地上試著動了動腿關節,一股酥麻傳遍了全身,我險些摔倒。坐在地上用手使勁捶打了一會兒方才好過來,複又跪了下來,腿下掂了厚墊子真是好多了呢。

我心情大好,仰頭去望高高的宮殿和頭頂的蒼穹。有星、有月、有雪,真是個好夜晚啊!就如同我現在澄澈而純粹的好心情!

當第二日陽光一縷縷投射在身上時,那一刻我是開心的,因為我已經堅持了一個晝夜。我知道隻要再堅持下去,父皇就會同意讓我出宮,因為若是他不允,早就讓侍衛抬我回去了,既然他允我跪了一天一夜就一定有心放我離開。

父皇第二日到正清宮時已是晌午,冬日雪過的陽光亮晃晃地,卻是一點溫度也不帶。我抬起頭去看父皇,父皇的身影又變得高大,在麵前投下陰影。我凝目去找尋父皇的眼睛,想要看清父皇的表情,可卻什麼都看不清楚,隻覺得一陣暈眩,連帶得身子都晃了晃。

“哼,就這麼點能耐?還是早點回去憐清宮呆著吧。”

我聽到父皇的譏誚聲,冷漠的語調似乎壓抑著什麼,顯得有些低沉。

我努力挺了挺身體,又抬起頭才道:“莫燼有多少能耐自己清楚地很,父皇不必為兒皇擔憂。”

我的聲音幹啞難聽,可我不在乎,我隻努力挺直身體,告訴父皇我的驕傲!

也是在這一日,正清殿前,我第一次見到了八弟歸海莫淩。莫淩是在近旁晚的時候來到正清殿的,那時候我已經跪了兩日一夜,頭嗡嗡地響個不停,眼皮也沉重得睜不開了。突然感覺我的手被人拉住,使勁睜開眼,莫淩的笑臉就映入了眼簾。

他是那麼小,隻有三歲的樣子,粉雕玉琢的笑臉紅彤彤的,烏黑的眼睛正眨巴著望著我。我的手早已經沒有了一絲溫度,可他竟是不閑冷,小手拉著我緊緊地,我想扯出來,可剛一動他的手就又撫了上來。

“不冷嗎?”我問著他,不明白小小孩子為何對一個陌生人如此堅持。

“四哥手好冰,四哥不冷嗎?”他蹲了一會兒許是累了,幹脆坐在了地上。

“我不冷,你是誰?怎麼會認識我?”他叫我四哥,卻不知是父皇的第幾子。

“我是八弟,母妃說有個四哥哥跪了兩天了,淩兒就來看看。”

“看我?為什麼?你一個人嗎?快回去吧,你母妃會擔心你的。”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笑著的小臉,純淨的眼眸我竟是沒有辦法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