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瀲晨聽歸海莫燼自稱“本王”,舉盞的手微微一緊,麵上卻絲毫無異,舒緩一笑:“王爺抬愛了,倒不想王爺也是品茶的高手。”

歸海莫燼微微擺手,看向停盞唇邊的覓塵又道:“這饒州浮梁茶極為講究,茶出碧澗。峰巒疊翠,雲霧彌漫,土層深厚,產茶雖是不多,可卻吸取空山精華。采茶更是頗有講究,非芽嫩半寸不取,非芽色翠綠不取,非整芽不取,非雨露淋之不取。采茶更是皆選方及笄的妙齡貌美少女,沐浴之後方可采之。你嚐嚐,這茶一年也進貢不了多少,父皇寶貝著呢。”

覓塵聽歸海莫燼這般說微微挑眉,方及笄的少女呢,她嘟囔一句。

“感情我連采茶女都混不上呢。”

她的低語自是傳到了屋中兩人耳中,一個寵溺不語,一個清朗一笑。

覓塵嚐了一口放下茶盞:“沒嚐出有什麼特別的,可見是那采茶女賦予了這茶美感。以我看這茶倒是專門為男人而製的,在我嚐來倒不如一般的茶好,失之自然,反而沒有一般的茶返璞歸真,清新爽口。”

她聽歸海莫燼自稱王爺,自也不再遮掩聲音,聲聲如珠玉扣地響徹在房中。

蕭瀲晨眉眼一亮:“受教了,被小公子這麼一說,這茶以後可就變味了。”

覓塵莞爾淺笑,隻覺她分明是女子聲音,他卻一本正經地稱呼小公子極為不合。蕭瀲晨微微一愣,見她麵有嘲意隨即了然,微顯局促。

“今日我們來實是有事相求,本王也不隱瞞身份。這是內子,素來頑皮,讓蕭兄見笑了。”歸海莫燼見蕭瀲晨麵頰微紅,適時道。

蕭瀲晨回頭對歸海莫燼微微欠身:“王爺抬愛,何言相求?但凡有用的上蕭家,用得上蕭某的地方,您和……夫人吩咐便是。”

話雖是這般說,可他心中卻已經將兩人的目的拿準,心間思忖著。

歸海莫燼和覓塵對望一眼,朗聲一笑:“蕭兄爽朗,那本王也不繞圈子,就直說了。”

“前幾日朝廷的賑災糧食出了岔子,被逆賊盡燒,想來蕭兄應已聽說此事。水災害人,百姓流離,本王如今身在這泗州城便不能置之不理。不瞞蕭兄,這幾日官府東拚西湊所籌糧食已盡數用完,這泗州已是無糧可籌。如今災民卻越聚越多,眼看城外已是餓殍遍野。蕭家乃是海天第一糧食,更是皇上朱筆禦奉的‘海天第一義商’,德妃娘娘又甚得皇上寵愛。還望蕭兄懷仁善之心,能施以援手,幫幫這些貧苦百姓。一來積善為福,再來也是幫朝廷渡過此次難關。百姓會感念公子,本王也會感激公子,待朝廷渡過此次難關,本王定上奏朝廷為蕭家請功。”歸海莫燼起身懇切道。

覓塵聽他提那什麼‘義商’微微挑眉,隻覺他這一翻話恩威並施,不好答啊……看向蕭瀲晨卻見他忙起身回以一禮,麵有惶恐。

“王爺折殺蕭某了,蕭某實不知這泗州城竟已到此地步。王爺請坐,此事蕭某倘能效力定鼎立而為。皇上賜蕭家義商稱號,實乃皇恩浩蕩。姑姑也總訓教在下,要感念皇恩,為國盡忠,為皇上分憂。隻不知那燒毀賑災糧食的是何人?竟做此傷天害理之事。”

“逆賊已被擒獲,明日便會被正法。隻是他們身死是小,累及百姓卻是萬萬不該。朝廷如今對外開戰,國庫空虛,再加上這兩年天旱,收成不好,一時怕難以再籌措到賑災糧食,可這泗州的災情嚴重,已是萬萬等不得了。”

覓塵也接口道:“依我看最可憐的就是百姓,這都快餓死了,朝廷怕還在了解情況呢。我雖是女子可也知道朝廷撥發糧食曆來是要層層上報,為了防止貪贓,胥吏進行初查,官員再查,還有欽差抽查。要弄清受災的麵積有多大?人有多少?情況有多嚴重?受災地區附近的糧食有多少?可以支持多長時間?總共需要從外地調運多少糧食?要按照怎樣的比例分配給災區?弄清沒有謊報災情,沒有隱瞞災情,這才令戶部擬調配草案,接著還要經朝會商討。這災情都已三個月了,朝廷賑災糧食才到,如今又被燒毀,怕是這下批糧食會更難等。就算是撥出糧食,百姓能不能熬到那天還是個事呢。”

歸海莫燼聽她話語譏諷,心知她是一時激憤,不免微微不認可地瞪了她一眼。

覓塵也意識到犯了錯誤,在蕭瀲晨麵前說這話還不嚇壞他。趕忙看過去,見他麵容無異低頭沉思,她衝歸海莫燼抱歉地望了眼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