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這般望了多久,眼見天光微亮,不舍地歎息一聲。伸手將覓塵浮上臉頰的發絲撩開,正欲起身,卻是覓塵翻了個身,錦被滑落,露出白皙而優美的脖頸。
歸海莫湛腳步一頓,呆愣片刻才迫使自己將目光移開。
雖是夏日,可這屋中置這冰盆異常涼爽。擔憂覓塵會涼著,他俯身輕輕拉起她的手,放在被中將絲被拉至覓塵脖下。回身之際,覓塵卻似乎感受到了動靜,嚶嚀一聲,悠然睜開了眼。
見她水漾的目光掃來,歸海莫湛竟有些不知所措,身體猛然一僵。
覓塵茫然片刻,望著眼前長身玉立,白衫輕拂的男子,隻覺月光從窗外打入,清輝飄灑罩在他身上,宛若神祗。她恍然疑是夢境,眨眼再眨眼,見眼前男子仍在,不免咦了一聲。
歸海莫湛似是了然她的想法,輕笑一聲,回步在床前站定又蹲了下來。
“還好嗎?”清雅的問候自歸海莫湛唇間飄然婉轉。
覓塵隻覺他的話語帶著濃濃的暖意和疼惜,他望過來的眼中清波蕩漾,瀲灩間溫柔似水。她的心一顫,竟有些不敢直視他神情的目光,輕咳一聲,自床上坐了起來。
心知他是在問這半年來過的可好,覓塵淡笑點頭:“我很好,倒是你,似乎清減不少。”
歸海莫湛亦是輕笑:“這話該我來說,你這一路又是逃婚,又是去南翼求藥,瘟疫,水患,還有雲姿郡主……吃了不少苦頭吧?”
覓塵見他眸中柔情無垠,縷縷神情似水月清光般交織成一張柔柔的網,她望著他竟是半響不能無語。
想起這一路的風風雨雨,有歡有哀,有苦有甜,有擔憂有安寧,如今被問起,竟不知作何感受。
他這番話,她本該生氣的,該氣他將自己調查的一清二楚。可是心頭竟激不起一絲一毫的怪意,隻因知道他是因為擔心、記掛,情癡才會如此。隻因知道他完全出於善意,便如他此刻的坦坦蕩蕩,不需要有絲毫的遮掩。
想不到他連上藥穀求藥的事情都知道,覓塵一陣心悸,隻覺他知道的越詳細,便讓她越覺歉疚,癡情如他,她終是負了……
“怎麼?不好嗎?”歸海莫湛見覓塵久久不答話,心中一糾趕忙問道。
覓塵這才恍然回神,搖頭一笑,抱著絲被往床榻內側移了下,靠著牆屈膝坐著,將絲被擁好。
“你來多久了?明日還要早朝,今夜不休息了嗎?”
歸海莫湛聽她轉移話題也不介意,疏朗一笑,隨即狡黠地眨眼道:“請病假便是。”
覓塵甚少見他這般,愣了半響才回過神來:“勤政愛民的慕王竟裝病不去上朝,說出去都沒人信。”
“哈哈,這種事情我做的可不少,早年和你哥哥經常如此。後來年紀大了,心性也就收了。”
聽歸海莫湛提到戴郇翔,覓塵眉眼黯然,想到旁晚時他和鄒苑曦徒步護棺回京的情景,不免感激。
“謝謝你,我看得出哥哥有你們關懷,心情好了不少。”
歸海莫湛微微挑眉:“郇翔是我兄弟,你這話可就見外了,需得懲罰才行。”
他說罷見覓塵微愣,伸手便在她的鼻梁上一刮,用的力氣卻也不小,覓塵鼻翼微疼,卻是輕輕一笑。
“見外我還是要說。我如今不方便陪著哥哥,還要有勞善解人意的慕王爺多多陪伴哥哥,多多勸解哥哥。覓塵在此還禮謝過咯。”
她說著迅速伸手,在歸海莫湛鼻梁上重要重重一劃,見他鼻梁微紅不免得意一笑。
以歸海莫湛的功夫自是能躲過她那小動作,可他卻絲毫未躲避,感受著她絲滑的指滑過鼻梁,帶動著鼻翼間的氣息似乎都多了幾分沁香。
見她得意而笑,唇角微揚,眼眸波光流轉,輕靈中別添狡黠。歸海莫湛竟微微恍神,定定望著覓塵,隻覺她麵容清瘦了許多,臉色極為不好,雖是一直在笑,可眉宇間卻掩不去那幾分憂傷和黯然。
歸海莫湛心中疼惜,猶豫半天,蹙眉半響。低頭片刻,終是抬頭問道:“塵兒,你現在快樂嗎?”
覓塵不想他會這般問,發怔半刻,凝視著他灼熱的目光竟有些害怕,低頭道:“如今雲諾去了,我豈能快樂。”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歸海莫湛揚聲道。
覓塵心一觸,終是點頭道:“快樂。”
“快樂嗎?當真快樂?他……你們當真已經……”歸海莫湛目光微亂,緊緊盯著覓塵,話到嘴邊竟是無法說出那成親兩字。